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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郁林王、海陵王、明帝纪元

(公元494年)齐隆昌、延兴、建武元年 北魏太和十八年 柔然太安三年

春正月丁未朔,齐朝改元“隆昌”,大赦。

萧鸾将谋废立,引前镇西咨议参军萧衍与同谋。征西将军、荆州刺史、随郡王萧子隆,性温和,有文才;鸾欲征之,恐其不从。衍曰:“随王虽有美名,其实庸劣。既无智谋之士,爪牙唯仗司马垣历生、武陵太守卞白龙耳。二人唯利是从,若啖以显职,无有不来;随王止须折简耳。”鸾从之。征历生为太子左卫率,白龙为游击将军;二人并至。续召萧子隆为侍中、抚军将军,领兵置佐。历生性苛暴,好行鞭捶。

齐征北大将军、雍州刺史、晋安王萧子懋见幼主新立,密怀自全之计,令作部造器杖。陈显达时屯襄阳,欲胁取以为将帅。显达密启,尚书令、西昌侯萧鸾征显达还,迁子懋为都督江州剌史。

齐帝萧昭业加太傅、司徒、中书监、扬州刺史、竟陵王萧子良殊礼,剑履上殿,入朝不趋,赞拜不名,进督南徐州;骁骑将军、晋熙王萧銶为持节、督郢司二州军事、冠军将军、郢州刺史;散骑常侍、车骑将军、丹阳尹、安陆王萧子敬为使持节、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、征北大将军、南兖州刺史;后将军、南兖州刺史、南海王萧子罕迁散骑常侍、右卫将军。征北大将军、雍州刺史、晋安王萧子懋为江州刺史;临海郡王萧昭秀为使持节、都督荆雍益宁梁南北秦七州军事、西中郎将、荆州刺史;永嘉郡王萧昭粲为南徐州刺史;散骑常侍、南徐州刺史、江夏王萧锋入为侍中,领骁骑将军,寻加秘书监;征南大将军、江州刺史陈显达迁侍中、车骑将军,开府如故,置兵佐;安西将军、郢州刺史、建安王萧子真为散骑常侍、护军将军;镇军将军、尚书令、西昌侯萧鸾即本号为大将军,给鼓吹一部,亲兵五百人;散骑常侍、秘书监、衡阳王萧钧改加侍中,给扶;北中郎将、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、巴陵王萧子伦迁散骑常侍、左将军;东中郎将、吴郡太守萧子贞进号征虏将军,还为后将军;尚书左仆射王晏加侍中。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张瑰给亲信二十人;都官尚书江敩为侍中,领国子祭酒;新安太守萧颖胄为南东海太守,行南徐州事。诏百僚极陈得失。又诏王公以下各举所知。

齐宣城太守王缋迁辅国将军、太傅长史,不拜。仍为冠军将军、豫章内史。进号征虏。又坐事免官。除冠军将军,司徒左长史,散骑常侍,随王师。除征虏将军,骠骑长史,迁散骑常侍,太常。

齐散骑侍郎、掌中书庾荜出为荆州别驾。

齐给事黄门侍郎,兼尚书吏部郎中顾宪之出为征虏长史、行南兖州事,遭母忧去职。

时萧鸾辅政,防制诸蕃,致密旨于上佐。迁吴兴太守孔琇之为宁朔将军、晋熙王冠军长史,行郢州事,江夏内史。琇之辞,不许。未拜,卒。

孔琇之,会稽山阴人也。祖季恭,光禄大夫,父灵运,著作郎。琇之初为国子生,举孝廉。除卫军行参军,员外郎,尚书三公郎。出为乌程令,有吏能。还迁通直郎,补吴令。有小儿年十岁,偷刈邻家稻一束,琇之付狱治罪。或谏之,琇之曰:“十岁便能为盗,长大何所不为?”县中皆震肃。迁尚书左丞,又以职事知名。转前军将军,兼少府。迁骁骑将军,少府如故。出为宁朔将军、高宗冠军征虏长史、江夏内史。还为正员常侍,兼左民尚书、廷尉卿。出为临海太守,在任清约,罢郡还,献干姜二十斤,世祖嫌少,及知琇之清,乃叹息。除武陵王前军长史,未拜,仍出为辅国将军,监吴兴郡,寻拜太守,治称清严。

齐西阳王左军长史、行会稽郡事陆慧晓徙为晋熙王冠军长史、江夏内史,行郢州事。慧晓历辅五政,治身清肃,僚佐以下造诣,趣起送之。或谓慧晓曰:“长史贵重,不宜妄自谦屈。”答曰:“我性恶人无礼,不容不以礼处人。”未尝卿士大夫,或问其故,慧晓曰:“贵人不可卿,而贱者可卿。人生何容立轻重于怀抱!”终身常呼人位。

齐帝诏新除江州剌史萧子懋留西楚部曲助镇襄阳,单将白直侠毂自随。新除车骑将军陈显达入别,子懋谓曰:“朝廷令身单身而反,身是天王,岂可过尔轻率。今犹欲将二三千人自随,公意何如?”显达曰:“殿下若不留部曲,便是大违敕旨,其事不轻。且此间人亦难可收用。”子懋默然,显达因辞出便发去,子懋计未立,还镇寻阳。

齐西中郎将、荆州刺史、临海郡王萧昭秀以侍中何昌宇为西中郎长史、辅国将军、南郡太守,行荆州事。扶风太守裴叔业迁晋熙王冠军司马。

齐散骑常侍、军主、右将军薛渊加骁骑将军,假节、本官如故。

齐都官尚书、中书令谢朏复为侍中,领新安王师。未拜,固求外出。仍为征虏将军、吴兴太守,受召便述职。

齐帝敕太子舍人、尚书殿中郎谢朓接北使,朓自以口讷,启让不当,见许。

丁未朔,魏帝拓跋宏朝群臣于邺宫澄鸾殿。

大阳蛮酋、征南将军、东荆州刺史、襄阳公桓诞入朝邺宫,魏帝赏遇隆厚。卒,谥曰“刚”。子桓晖,字道进,位龙骧将军、东荆州刺史,袭爵。

戊申,齐尚书右仆射徐孝嗣迁散骑常侍、前将军、丹阳尹;领军将军、鄱阳王萧锵转尚书右仆射,常侍如故;护军将军沈文季为领军将军,侍中如故;前右军将军虞悰以白衣领职。

齐正员郎江祏补丹阳丞,中书郎。江祏,字弘业,济阳考城人也。祖江遵,宁朔参军。父江德邻,司徒右长史。祏姑江氏为萧鸾母,少为鸾所亲,恩如兄弟。宋末解褐晋熙国常侍,太祖徐州西曹,员外郎,萧鸾冠军参军,带滠阳令,竟陵王征北参军,尚书水部郎。萧鸾为吴兴,以祏为郡丞,加宣威将军。庐陵王中军功曹记室,安陆王左军谘议,领录事,带京兆太守。除通直郎,补南徐州别驾。萧鸾辅政,委以心腹。

己酉,齐前将军、梁南秦二州刺史曹虎为督雍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、冠军将军、雍州刺史。右将军、骁骑将军薛渊为持节、督司州军事、司州刺史,将军如故。河东王萧铉为骁骑将军。散骑常侍、太常桂阳王萧铄加前将军,给油络车,并给扶侍二人。

庚戌,齐中书侍郎、临湘县侯萧懿为持节、都督梁、南、北秦、沙四州诸军事、西戎校尉、梁、南秦二州刺史,加冠军将军。辅国长史申希祖为交州刺史。辅国、游击将军、淮陵太守周奉叔除黄门侍郎。萧懿以新野人庾域为录事参军,带华阳太守。庾域,字司大。

萧鸾就萧懿求诸弟有可委以腹心者,懿言九弟萧恢。鸾以恢为宁远将军,甲仗百人卫东府,且引为骠骑法曹行参军。

齐帝以射声校尉萧坦之世祖旧人,亲信不离,得入内见皇后。帝于宫中及出后堂杂戏狡狯,坦之皆得在侧。或值醉后裸袒,坦之辄扶持谏喻。见帝不可奉,乃改计附西昌侯,密为耳目。除萧坦之为晋安王征北谘议。追录坦之父勋,封临汝县男,食邑三百户。徙征南谘议。

齐镇军大将军、尚书令、西昌侯萧鸾辅政,有所匡谏,帝既在后宫不出,唯遣辅国将军、卫尉萧谌及萧坦之遥进,乃得闻达。谌回附鸾,劝行废立,密召诸王典签约语之,不许诸王外接人物。谌亲要日久,众皆惮而从之。

齐征虏将军、豫州刺史崔慧景以少主新立,密与北魏交通,朝廷疑惧。萧鸾以萧衍为宁朔将军,戍寿春。慧景惧,白服出迎;衍抚安之。

齐游击将军王广之迁给事中、左卫将军。

萧鸾密有废立意,出侍中、司空王敬则为使持节、都督会稽东阳临海永嘉新安五郡军事、会稽太守,本官如故。

辛亥,齐帝祠南郊。诏曰:“执耜暂忘,悬磬比室,秉机或惰,无褐终年。非怠非荒,虽由王道,不稂不莠,实赖民和。顷岁,多稼无爽,遗秉如积,而三登之美未臻,万斯之基尚远。且风土异宜,百民舛务,刑章治绪,未必同源。妨本害政,事非一揆,冕旒属念,无忘夙兴。可严下州郡,务滋耕殖,相亩辟畴,广开地利,深树国本,克阜民天。又询访狱市,博听谣俗,伤风损化,各以条闻,主者详为条格。”

丁巳,高句丽国遣使朝献于北魏。

戊午,齐帝拜景安陵。

北魏迁京之后,北蕃人夷多有未悟。廷尉卿、广陵王拓跋羽镇抚代京,内外肃然,魏帝嘉之。羽表辞廷尉,不许。

癸亥,魏帝南巡。诏镇军将军、城阳王拓跋鸾留守邺。诏相、兖、豫三州:百年以上假县令,九十以上赐爵二级,七十以上赐爵一级;孤老鳏寡不能自存者,赐粟五石、帛二匹;孝悌廉义、文武应求者,皆以名闻。

魏帝行到朝歌,开阳伯王肃问:“此是何城?”正侍郎成淹言:“纣都朝歌城。”肃言:“故应有殷之顽民也。”淹言:“昔武王灭纣,悉居河洛,中因刘石乱华,仍随司马东渡。”肃知淹寓于青州,乃笑而谓淹曰:“青州间何必无其余种?”淹以肃本隶徐州,言:“青州本非其地,徐州间今日重来,非所知也。”肃遂伏马上掩口而笑,顾谓侍御史张思宁曰:“向者聊因戏言,遂致辞溺。”思宁驰马奏闻,魏帝大悦,谓侍中、始平王拓跋勰曰:“淹此段足为制胜。”

戊辰,魏帝经殷比干之墓,祭以太牢。

齐帝为南郡王时,其父皇太子萧长懋禁其起居,节其用度,帝谓豫章王妃庾氏曰:“阿婆,佛法言,有福德生帝王家。今日见作天王,便是大罪,左右主帅,动见拘执,不如作市边屠酤富儿百倍矣。”及即位,极意赏赐,动百数十万。每见钱,辄曰:“我昔时思汝一文不得,今得用汝未?”期年之间,世祖斋库储钱数亿垂尽。开主衣库与皇后宠姬观之,给阉人竖子各数人,随其所欲,恣意辇取;取诸宝器以相剖击破碎之,以为笑乐。居尝裸袒,著红裈,杂采袒服。好斗鸡,密买鸡至数千价。世祖御物甘草杖,宫人寸断用之。毁世祖招婉殿,乞阉人徐龙驹为斋。龙驹自东宫斋师以便佞见宠,为后阁舍人,构造奸邪,以取容媚,凡诸鄙黩杂事,皆龙驹所劝诱也。帝为龙驹置美女伎乐,常住含章殿,著黄纶帽,被貂裘,南面向案,代帝画敕,左右侍直,与帝不异。

齐帝与其父幸姬霍氏淫通,徐龙驹劝长留宫内,声云度霍氏为尼,以余人代之。尝以邪谄自进,每谓人曰:“古时亦有监作三公者。”中书舍人綦母珍之、朱隆之,直阁将军曹道刚、周奉叔,并为帝羽翼。珍之所论荐,事无不允;内外要职,皆先论价,旬月之间,家累千金;擅取官物及役作,不俟诏旨。有司至相语云:“宁拒至尊敕,不可违舍人命。”萧鸾屡谏不纳,先启诛龙驹,帝不能违,而心忌鸾益甚。

己巳,齐新除黄门侍郎周奉叔为持节、都督青冀二州军事、冠军将军、青州刺史。时帝谋诛宰辅,故出奉叔为外援,除黄门郎、南濮阳太守曹道刚中军司马、青冀二州中正,本官如故。奉叔就帝求千户侯,许之。萧鸾以为不可,封曲江县男,三百户,奉叔大怒,于众中攘刀厉目,鸾说喻之,乃受。奉叔辞毕将之镇,部伍已出。鸾虑其一出不可复制,与萧谌谋,称敕召奉叔于省内杀之,勇士数人拳击久之乃死。启帝云“奉叔慢朝廷”。帝不获已,可其奏。

齐溧阳令钱唐杜文谦,尝为南郡王侍读,前此说綦毋珍之曰:“天下事可知,灰尽粉灭,匪朝伊夕;不早为计,吾徒无类矣。”珍之曰:“计将安出?”文谦曰:“先帝旧人,多见摈斥,今召而使之,谁不慷慨!近闻王洪范与宿卫将万灵会等共语,皆攘袂捶床;君其密报周奉叔,使万灵会等杀萧谌,则宫内之兵皆我用也。即勒兵入尚书,斩萧令,两都伯力耳。今举大事亦死,不举事亦死;二死等耳,死社稷可乎!若迟疑不断,复少日,录君称敕赐死,父母为殉,在眼中矣。”珍之不能用。及鸾杀奉叔,并收珍之、文谦,杀之。

杨珉之及母为齐帝所宠,恩情特隆,赏赐倾府藏。珉之为皇后何婧英所幸,常居中内侍。萧鸾初令卫尉萧谌、征北谘议萧坦之请诛珉之,皇后与帝同席坐,流涕复面,谓坦之曰:“杨郎好年少,无罪,何可枉杀!”坦之乃耳语于帝曰:“此事别有一意,不可令人闻。”帝呼皇后曰:“阿奴暂起去。”坦之乃曰:“外间并云杨珉之与皇后有情,闻彰遐迩,此事自古所无,恐必误官事。”帝不得已,乃许之,杨珉之及母并下狱死。帝俄敕原之,已行刑矣。

乙亥,魏帝幸洛阳西宫。开阳伯王肃因侍宴。帝又戏肃曰:“近者行次朝歌,闻成淹共卿殊有往覆,卿试重叙之。”肃言:“臣前朝歌为淹所困,不谓此事仰闻听览。臣尔日失言,一之已甚,岂宜再说。”遂皆大笑。帝又谓肃曰:“淹能制卿,其才亦不困。”肃言:“淹才词便为难有,圣朝宜应叙进。”帝言:“若因此进淹,恐辱卿转甚。”肃言:“臣屈己达人,正可显臣之美。”帝曰:“卿既为人所屈,欲求屈己之名,复于卿太优。”肃言:“淹既蒙进,臣得屈己伸人,此所谓陛下惠而不费。”遂酣笑而止。乃赐成淹龙厩上马一匹,并鞍勒宛具、朝服一袭,转谒者仆射。

北魏著作佐郎韩显宗兼中书侍郎。既定迁都,显宗上书:

“其一曰:窃闻舆驾今夏若不巡三齐,当幸中山,窃以为非计也。何者?当今徭役宜早息,洛京宜速成。省费则徭役可简,并功则洛京易就。往冬舆驾停邺,是闲隙之时,犹编户供奉,劳费为剧。圣鉴矜愍,优旨殷勤,爵浃高年,赉周鳏寡,虽赈普霑今,犹恐来夏菜色。况三农要时,六军云会,其所损业,实为不少。虽调敛轻省,未足称劳,然大驾亲临,谁敢宁息?往来承奉,纷纷道路,田蚕暂废,则将来无资。此国之深忧也。且向炎暑,而六军暴露,恐生疠疫,此可忧之次也。臣愿舆驾早还北京,以省诸州供帐之费,并功专力,以营洛邑。则南州免杂徭之烦,北都息分析之叹;洛京可以时就,迁者佥尔如归。

“其二曰:自古圣帝必以俭约为美,乱主必以奢侈贻患。仰惟先朝,皆卑宫室而致力于经略,故能基宇开广,业祚隆泰。今洛阳基址,魏明帝所营,取讥前代。伏愿陛下,损之又损。顷来北都富室,竞以第宅相尚,今因迁徙,宜申禁约,令贵贱有检,无得逾制。端广衢路,通利沟渠,使寺署有别,四民异居,永垂百世不刊之范,则天下幸甚矣。

“三曰:窃闻舆驾还洛阳,轻将数千骑。臣甚为陛下不取也。夫千金之子,犹坐不垂堂,况万乘之尊,富有四海乎?警跸于闱闼之内者,岂以为仪容而已?盖以戒不虞也。清道而后行,尚恐衔蹶之或失,况履涉山河,而不加三思哉!此愚臣之所以悚息,伏愿少垂省察。

“其四曰:伏惟陛下,耳听法音,目玩坟典,口对百辟,心虞万几,晷昃而食,夜分而寝。加以孝思之至,随时而深,文章之业,日成篇卷。虽睿明所用,未足为烦,然非所以啬神养性,颐无疆之祚。庄周有言:形有待而智无涯。以有待之形,役无涯之智,殆矣。此愚臣所不安,伏愿陛下垂拱司契,委下责成,唯冕旒垂纩,而天下治矣。”

魏帝颇纳之。

韩显宗又上言曰:“进贤求才,百王之所先也。前代取士,必先正名,故有贤良、方正之称。今之州郡贡察,徒有秀、孝之名,而无秀、孝之实。而朝廷但检其门望,不复弹坐。如此,则可令别贡门望,以叙士人,何假冒秀、孝之名也?夫门望者,是其父祖之遗烈,亦何益于皇家?益于时者,贤才而已。苟有其才,虽屠钓奴虏之贱,圣皇不耻以为臣;苟非其才,虽三后之胤,自坠于皁隶矣。是以大才受大官,小才受小官,各得其所,以致雍熙。议者或云,今世等无奇才,不若取士于门。此亦失矣。岂可以世无周邵,便废宰相而不置哉?但当校其有寸长铢重者,即先叙之,则贤才无遗矣。”

韩显宗又曰:“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,威也;兆庶所以徙恶以从善者,法也。是以有国有家,必以刑法为治,生民之命,于是而在。有罪必罚,罚必当辜,则虽箠挞之刑,而人莫敢犯也。有制不行,人得侥幸,则虽参夷之诛,不足以肃。自太和以来,多坐盗弃市,而远近肃清。由此言之,止奸在于防检,不在严刑也。今州郡牧守,邀当时之名,行一切之法;台阁百官,亦咸以深酷为无私,以仁恕为容盗。迭相敦厉,遂成风俗。陛下居九重之内,视人如赤子;百司分万务之要,遇下如仇雠。是则尧舜止一人,而桀纣以千百。和气不至,盖由于此。《书》曰:‘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'实宜敕示百僚,以惠元元之命。”

韩显宗又曰:“昔周王为犬戎所逐,东迁河洛,镐京犹称‘宗周',以存本也。光武虽曰中兴,实自创革,西京尚置京尹,亦不废旧。今陛下光隆先业,迁宅中土,稽古复礼,于斯为盛。岂若周汉出于不得已哉?按《春秋》之义,有宗庙曰都,无则谓之邑,此不刊之典也。况北代宗庙在焉,山陵托焉,王业所基,圣躬所载,其为神乡福地,实亦远矣。今便同之郡国,臣窃不安。愚谓代京宜建畿置尹,一如故事,崇本重旧,以光万叶。”

韩显宗又曰:“伏见洛京之制,居民以官位相从,不依族类。然官位非常,有朝荣而夕悴,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,臧获腾于膏腴之里。物之颠倒,或至于斯。古之圣王,必令四民异居者,欲其业定而志专。业定则不伪,志专则不淫。故耳目所习,不督而就;父兄之教,不肃而成。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,日不暇给,然犹分别士庶,不令杂居;伎作屠沽,各有攸处。但不设科禁,卖买任情,贩贵易贱,错居混杂。假令一处弹筝吹笛,缓舞长歌;一处严师苦训,诵诗讲礼。宣令童龀,任意所从,其走赴舞堂者万数,往就学馆者无一。此则伎作不可杂居,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。故孔父云里仁之美,孟母弘三徙之训,贤圣明诲,若此之重。今令伎作家习士人风礼,则百年难成;令士人儿童效伎作容态,则一朝可得。是以士人同处,则礼教易兴;伎作杂居,则风俗难改。朝廷每选举人士,则校其一婚一宦,以为升降,何其密也。至于开伎作宦途,得与膏梁华望接闬连甍,何其略也。此愚臣之所惑。今稽古建极,光宅中区,凡所徙居,皆是公地,分别伎作,在于一言,有何为疑而阙盛美。”

韩显宗又曰:“自南伪相承,窃有淮北,欲擅中华之称,且以招诱边民,故侨置中州郡县。自皇风南被,仍而不改,凡有重名,其数甚众。疑惑书记,错乱区宇。非所以疆域物土,必也正名之谓也。愚以为可依地理旧名,一皆厘革。小者并合,大者分置。及中州郡县,昔以户少并省;今人口既多,亦可复旧。君人者,以天下为家,不得有所私也。故仓库储贮,以俟水旱之灾,供军国之用,至于有功德者,然后加赐。爰及末代,乃宠之所隆,赐赉无限。自比以来,亦为太过。在朝诸贵,受禄不轻,土木被锦绮,僮妾厌粱肉,而复厚赉屡加,动以千计。若分赐鳏寡,赡济实多。如不悛革,岂周给不继富之谓也?愚谓事有可赏,则明旨褒扬,称事加赐,以劝为善;不可以亲近之昵,猥损天府之储。”

韩显宗又曰:“诸宿卫内直者,宜令武官习弓矢,文官讽书传。而今给其蒱博之具,以成亵狎之容,长矜争之心,恣喧嚣之慢,徒损朝仪,无益事实。如此之类,一宜禁止。”

魏帝善之。

二月已丑,魏帝行幸河阴,亲规方泽之所。

辛卯,齐帝祠明堂。

丙申,北魏河南王拓跋干徙封赵郡王,颍川王拓跋雍徙封高阳王。

赵郡王拓跋干除都督冀定瀛三州诸军事、征东大将军、冀州刺史,开府如故,赐杂物五百段,又密赐黄金十斤。帝亲饯于近郊,诏干曰:“夫刑狱之理,先哲所难,然既有邦国,得不自励也。汝,我之懿弟,当十修厥德,光宗有魏,深思远图,如临深履薄。若恃亲重,不务世政,国有常宪,方增悲感。”帝诏以李凭为长史,唐茂为司马,卢尚之为谘议参军以匡弼之。而凭等谏诤,干殊不纳。州表斩盗马人,于律过重,而尚书以干初临,纵而不劾。诏曰:“夫刑以节人,罪必无滥,故刑罚不中,民无措足。若必以威杀为良,则应泛通众牧。苟须有禁,何得不稽之正典?又律令条宪,无听新君加戮之文;典礼旧章,不著始临专威之美。尚书曲阿朕意,实伤皇度。干暗于治理,律外重刑,并可推闻。”

壬寅,魏帝北巡。散骑常侍、北海王拓跋详常与侍中、始平王拓跋勰并在舆辇,陪侍左右。至二皇子拓跋恪射铭之所,魏帝停驾,诏诸弟及侍臣,皆试射远近,唯详箭不及恪箭所十余步。帝嘉之,拊掌欣笑,遂诏勒铭,亲自为制。五等开建,拓跋详食邑二千户。迁侍中,转秘书监。

癸卯,魏帝济河。齐帝遣司徒参军刘敩、车骑参军沈宏使于北魏。

甲辰,魏帝诏天下,喻以迁都之意。

三月癸亥,魏帝次句注陉南,皇太子朝于蒲池。

壬申,魏帝至平城。太尉、平阳郡公拓跋丕迎帝,请作歌,诏许之。歌讫,帝曰:“公倾朕还车,故亲歌述志。今经构既有次第,故暂还旧京,愿后时亦同兹适。”

癸酉,魏帝临朝堂,部分迁留。

甲戌,魏帝谒永固陵。

闰三月庚辰,北魏罢西郊祭天。

辛巳,齐卫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武陵王萧晔薨,年二十八,薨。赐东园秘器,朝服。赠司空,侍中如故。给节,班剑二十人。

齐太傅、竟陵王萧子良疾笃,谓左右曰:“门外应有异。”遣人视,见淮中鱼万数,皆浮出水上向城门。

戊子,齐太傅、司徒、中书监、扬州刺史、竟陵王萧子良薨,时年三十五。帝常虑子良有异志,及薨,甚悦,诏给东园温明秘器,敛以衮冕之服。东府施丧位,大鸿胪持节监护,太官朝夕送祭。又诏曰:“褒崇明德,前王令典,追远尊亲,沿情所隆。故使持节、都督扬州诸军事、中书监、太傅、领司徒、扬州刺史、竟陵王、新除督南徐州,体睿履正,神鉴渊邈。道冠民宗,具瞻允集。肇自弱龄,孝友光备。爰及赞契,协升景业。燮曜台陛,五教克宣。敷奏朝端,百揆惟穆。寄重先顾,任均负图。谅以齐晖《二南》,同规往哲。方凭保佑,永翼雍熙。天不慭遗,奄焉薨逝。哀慕抽割,震于厥心。今龟谋袭吉,先远戒期。宜崇嘉制,式弘风烈。可追崇假黄钺、侍中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太宰、领大将军、扬州牧,绿綟绶,备九服锡命之礼。使持节、中书监、王如故。给九旒鸾辂,黄屋左纛,辒辌车,前后部羽葆鼓吹,挽歌二部,虎贲班剑百人,葬礼依晋安平王孚故事。”世子右军将军萧昭胄嗣。

初,豫章王萧嶷葬金牛山,文惠太子萧长懋葬夹石,子良临送,望祖硎山,悲感叹曰:“北瞻吾叔,前望吾兄,死而有知,请葬兹地。”既薨,遂葬焉。子良所著内外文笔数十卷,虽无文采,多是劝戒。建武中,故吏范云上表为子良立碑,事不行。

齐司徒左长史张融有孝义,忌月三旬不听乐,事嫂甚谨。始,宋丞相刘义宣起事,父张畅以不同将见杀,司马竺超民谏免之。畅临终谓诸子曰:“昔丞相事难,吾缘竺司马得活,尔等必报其子弟。”后超民孙司马微冬月遭母丧,居贫,融往吊之,悉脱衣以为赙,披牛被而反。常以兄事微。豫章王嶷、竟陵王子良薨,自以身经佐吏,哭辄尽恸。

壬辰,魏帝临太极殿,谕太尉拓跋丕等在代群臣以迁移之略,各陈其志。燕州刺史穆罴进曰:“移都事大,如臣愚见,谓为未可。”帝曰:“卿便言不可之理。”罴曰:“北有猃狁之寇,南有荆扬未宾,西有吐谷浑之阻,东有高句丽之难。四方未平,九区未定。以此推之,谓为不可。征伐之举,要须戎马,如其无马,事不可克。”帝曰:“卿言无马,此理粗可。马常出北方,厩在此置,卿何虑无马?今代在恒山之北,为九州之外,以是之故,迁于中原。”罴曰:“臣闻黄帝都涿鹿。以此言之,古昔圣王不必悉居中原。”帝曰:“黄帝以天下未定,居于涿鹿;既定之后,亦迁于河南。”尚书于果曰:“臣诚不识古事,如闻百姓之言,先皇建都于此,无何欲移,以为不可。中原其如是所由拟,数有篡夺。自建邑平城以来,与天地并固,日月齐明。臣虽管见肤浅,性不昭达,终不以恒代之地,而拟伊洛之美。但以安土重迁,物之常性,一旦南移,惧不乐也。”丕曰:“陛下去岁亲御六军讨萧氏,至洛,遣任城王澄宣旨,敕臣等议都洛。初奉恩旨,心情惶越。凡欲迁移,当讯之卜筮,审定吉否,然后可。”帝谓丕曰:“往在邺中,司徒公诞、咸阳王禧、少傅李冲等皆欲请龟占移洛吉凶之事。朕时谓诞等曰,昔周邵卜宅伊洛,乃识至兆。今无若斯之人,卜亦无益。然卜者所以决疑,此既不疑,何须卜也?昔轩辕卜兆龟焦,卜者请访诸贤哲,轩辕乃问天老,天老谓为善。遂从其言,终致昌吉。然则至人之量未然,审于龟矣。朕既以四海为家,或南或北,迟速无常。南移之民,朕自多积仓储,不令窘乏。”丕曰:“臣仰奉慈诏,不胜喜舞。”帝诏群官曰:“卿等或以朕无为移徙也。昔平文皇帝弃背率土,昭成营居盛乐,太祖道武皇帝神武应天,迁居平城。朕虽虚寡,幸属胜残之运,故移宅中原,肇成皇宇。卿等当奉先君令德,光迹洪规。”前怀州刺史青龙,前秦州刺史吕受恩等仍守愚固,帝皆抚而答之,辞屈而退。迁都议定,诏廷尉卿、广陵王拓跋羽兼太尉,告于庙社。

北魏镇北将军、燕州刺史穆罴迁都督夏州、高平镇诸军事,本将军,夏州刺史,镇统万。又除侍中、中书监。

初,皇后姊大冯氏入宫未几疾病,文明太后冯氏乃遣还家为尼。魏帝犹留念焉。岁余而太后崩。帝服终,颇存访之。又闻大冯氏素疹痊除,遣阉官双三念玺书劳问,遂迎赴洛阳。及至,宠爱过初,专寝当夕,宫人稀复进见。拜为左昭仪。大冯氏方谮诉皇后小冯氏,帝蛊而惑之。大冯氏始以疾归,颇有失德之闻。

大冯氏之前废也,散骑常侍、安西将军、华州刺史、宕昌侯王遇颇言其过。及后进幸,魏帝对李冲等申后无咎,而称遇谤议之罪。冲言:“果尔,遇合死也。”帝曰:“遇旧人,未忍尽之,当止黜废耳。”遂遣御史驰驿免遇官,夺其爵,收衣冠,以民还私第。

丁酉,齐侍中、骠骑将军、庐陵王萧子卿为卫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置兵佐。散骑常侍、尚书右仆射、鄱阳王萧锵为侍中、骠骑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领兵置佐。

齐鄱阳王萧锵雍容得物情,为齐帝所依信。帝心疑萧鸾,诸王问讯,独留锵谓之曰:“公闻鸾于法身何如?”锵曰:“臣鸾于宗戚最长,且受寄先帝。臣等年皆尚少,朝廷之干,唯鸾一人,愿陛下无以为虑。”帝退谓徐龙驹曰:“我欲与公共计取鸾,公既不同,我不能独办,且复小听。”

戊戌,齐帝以武都氐、前将军、沙州刺史、阴平王杨炅为使持节、督沙州诸军事、平西将军、平羌校尉、沙州刺史。

武都氐王杨集始自北魏攻入武兴,以城降北魏,氐人苻幼孙起义攻之。

夏四月乙丑,齐南东海太守、行南徐州事萧颖胄为持节、督青冀二州军事、辅国将军、青冀二州刺史。不行,除黄门郎,领四厢直。迁卫尉。

齐豫章内史、始安王萧遥光除骁骑将军、冠军将军、南东海太守,行南徐州事;仍除南彭城太守,将军如故;又除辅国将军、吴兴太守。

丁卯,齐镇军大将军、尚书令、西昌侯萧鸾即本号加中书监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
戊辰,齐中军将军、新安王萧昭文为使持节、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、扬州刺史,将军如故。

齐车骑长史沈约除吏部郎,出为宁朔将军、东阳太守。

初,齐太学博士王智深撰《宋纪》书成三十卷,齐世祖后召见智深于鹴明殿,令拜表奏上。表未奏而世祖崩。隆昌元年,齐帝敕索其书,智深迁为竟陵王司徒参军,坐事免。江夏王锋、衡阳王钧并善待之。初,智深为司徒袁粲所接,及撰《宋纪》,意常依依。粲幼孤,祖母名其为愍孙,后慕荀粲,自改名,会稽贺乔讥之,智深于是著论。家贫无人事,尝饿五日不得食,掘苋根食之。司空王僧虔及子王志分与衣食。卒于家。先是陈郡袁炳,字叔明,有文学,亦为袁粲所知。著《晋书》未成,卒。

五月甲戌朔,日有蚀之。

乙亥,魏帝诏罢五月五日、七月七日飨。

北魏广陵王拓跋羽奏:“外考令文,每岁终,州镇列牧守治状。及至再考,随其品第,以彰黜陟。去十五年中,在京百僚,尽已经考为三等。此年便是三载,虽外有成令,而内令未班。内外考察,理应同等。臣辄推准外考,以定京官治行。”诏曰:“虽内考未宣,绩已久著,故《明堂》、《月令》载公卿大夫论考属官之治,职区分著。三公疑尚书三载殿最之义,此之考内,已为明矣。但论考之事,理在不轻,问绩之方,应关朕听,辄尔轻发,殊为躁也。每考之义,应在年终,既云此年,何得春初也!今始维夏,且待至秋后。”

齐广州刺史刘缵为奴所杀,辅国将军、始兴内史王诩率郡兵讨之。

六月丙寅,齐黄门侍郎王思远为使持节、都督广交越三州诸军事、宁朔将军、平越中郎将、广州刺史。

北魏平北将军鲁直清率众降齐朝,以为督洛州军事,领平戎校尉、征虏将军、洛州刺史。

齐帝以高句丽王乐浪公高云为使持节、散骑常侍、都督营平二州诸军事、征东大将军、高句丽王、乐浪公。

己巳,魏帝诏固安惠侯卢度世第三子卢昶为太子中舍人、兼员外散骑常侍,与兼员外散骑侍郎王清石使于齐朝。帝诏昶曰:“卿便至彼,勿存彼我。密迩江扬,不早当晚,会是朕物。卿等欲言,便无相疑难。”又敕副使王清石曰:“卿莫以本是南人,言语致虑。若彼先有所知所识,欲见便见,须论即论。卢昶正是宽柔君子,无多文才,或主客命卿作诗,可率卿所知,莫以昶不作,便复罢也。凡使人之体,以和为贵,勿递相矜夸,见于色貌,失将命之体。卿等各率所知,以相规诲。”

秋七月乙亥,北魏中书监、齐郡开国公、宋王刘昶为除使持节、都督吴越楚彭城诸军事、大将军,固辞,诏不许,又赐布千匹。

北魏安定王拓跋休寝疾,魏帝幸其第,流涕问疾。中使医药,相望于路。

壬午,北魏侍中、大司马、安定王拓跋休薨,赠帛三千匹。自薨至殡,车驾三临。魏帝至其门,改服锡衰,素弁加绖。皇太子、百官皆从行吊礼。及将葬,又赠布帛二千匹,谥曰“靖王”。诏假黄钺,加羽葆、鼓吹、虎贲、班剑六十三人,悉准三老尉元之仪。帝亲送出郊,恸哭而返,诸王恩礼莫比焉。长子拓跋安,幼年早卒。次子拓跋燮,袭,除下大夫。燮弟拓跋愿平,清狂无行。次子元燮,除下大夫。

拓跋休薨,未及卒哭,步兵校尉拓跋嵩便游田。魏帝闻而大怒,诏曰:“嵩不能克己复礼,企心典宪,大司马薨殂甫尔,便以鹰鹞自娱。有如父之痛,无犹子之情,捐心弃礼,何其太速!便可免官。”

辛卯,高句丽国遣使朝贡于北魏。

魏帝谓廷尉卿、广陵王拓跋羽曰:“迁都洛阳,事格天地,但汝之迷,徒未开沉鄣耳。朕家有四海,往来何难?朕初发洛阳,教示永寿,皆谓分别。比自来后,诸处分之事,已差前敕。今举大功,宁为虚费?且朕无周召之弟,岂容晏安日逸。今便北巡,迁留之事,当称朕怀。”

壬辰,魏帝北巡。留吏部尚书、任城王拓跋澄简旧臣。初,魏自公侯以下,迄于选臣,动有万数,冗散无事。澄品为三等,量其优劣,尽其能否之用,咸无怨者。

尼媪霍氏入齐建康宫,颇传异语,齐帝乃疑尚书令、西昌侯萧鸾有异志。中书令何胤直殿省,帝与胤谋诛鸾,令胤受事,胤不敢当,依违杜谏,帝意复止。乃谋出鸾于西州,中敕用事,不复关谘。鸾虑变,与萧谌及萧坦之定谋废帝。鸾以谋告尚书左仆射王晏,晏便响应推奉;又告前将军、丹阳尹徐孝嗣,孝嗣奉旨无所厘赞。帝腹心直阁将军曹道刚疑外间有异,密有处分,谌未能发。

时齐之旧臣皆于萧鸾引参谋策。征虏将军、吴兴太守谢朏内图止足,且实避事。弟谢,时为吏部尚书。朏至郡,致数斛酒,遗书曰:“可力饮此,勿豫人事。”朏居郡每不治,而常务聚敛,众颇讥之,亦不屑也。

齐始兴内史萧季敞、南阳太守萧颖基迁都尉并应还都,萧谌欲待二萧至,藉其势力以举事。萧鸾虑事变,以告萧坦之,坦之驰谓谌曰:“废天子古来大事。比闻曹道刚、朱隆之等转已猜疑。卫尉明日若不就事,无所复及。弟有百岁母,岂能坐听祸败,政应作余计耳!”谌性险进无计略,遑遽。

二十二日壬辰,萧鸾使萧谌、萧坦之等入宫,黄门郎、中军司马曹道刚直阁省,萧谌先入户,若欲论事,兵人随后奄进,以刀刺之,洞胸死。又于省诛朱隆之等。鸾率兵自尚书入云龙门,戎服加朱衣于上。比入门,三失履。王晏、徐孝嗣、萧坦之、陈显达、王广之、沈文季系进。帝在寿昌殿,裸身与霍氏相对,闻外有变,使闭内殿诸房阁,令阉人登兴光楼望,还报云:“见一人戎服,从数百人,急装,在西钟楼下。”须臾,萧谌领兵先入宫,截寿昌阁,斋内仗身素隶服谌,莫有动者。帝走向爱姬徐氏房,拔剑自刺不中,以帛缠颈,舆接出延德殿。谌初入殿,宿卫将士皆操弓盾欲拒战,谌谓之曰:“所取自有人,卿等不须动!”宿卫信之,及见帝出,各欲自奋,帝竟无一言。出西弄,杀之,时年二十一,舆尸出徐龙驹宅,殡葬以王礼。余党亦见诛。

齐帝被废日,侍中、骠骑将军、鄱阳王萧锵竟不知。初闻外有变,犹密为手敕呼萧谌,谌之见信如此。

萧鸾领兵入殿,左右惊走报吏部尚书谢。与客围棋,每下子,辄云“其当有意”。竟局,乃还斋卧,竟不问外事也。朝臣皆被召入宫参承萧鸾,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张瑰托脚疾不至。前右军将军虞悰窃叹曰:“王、徐遂缚袴废天子,天下岂有此理邪?”侍中、领国子祭酒江敩至云龙门,托药醉吐车中而去。

齐帝既死,尚书令、西昌侯萧鸾议立新安王萧昭文为帝,须太后令,丹阳尹徐孝嗣于袖中出而奏之,鸾大悦。

癸巳,宣齐皇太后王宝明令曰:“镇军、车骑、左仆射、前将军、领军、左卫、卫尉、八座:自我皇历启基,受终于宋,睿圣继轨,三叶重光。太祖以神武创业,草昧区夏,武皇以英明提极,经纬天人。文帝以上哲之资,体元良之重,虽功未被物,而德已在民。三灵之眷方永,七百之基已固。嗣主特钟沴气,爰表弱龄,险戾著于绿车,愚固彰于崇正。狗马是好,酒色方湎。所务唯鄙事,所疾唯善人。世祖慈爱曲深,每加容掩,冀年志稍改,立守神器。自入纂鸿业,长恶滋甚。居丧无一日之哀,缞绖为欢宴之服。昏酣长夜,万机斯壅,发号施令,莫知所从。阉竖徐龙驹专总枢密,奉叔、珍之互执权柄,自以为任得其人,表里缉穆,迈萧、曹而愈信、布,倚太山而坐平原。于是恣情肆意,罔顾天显,二帝姬嫔,并充宠御,二宫遗服,皆纳玩府。内外混漫,男女无别。丹屏之北,为酤鬻之所,青蒲之上,开桑中之肆。又微服潜行,信次忘反,端委以朝虚位,交戟而守空宫积旬矣。宰辅忠贤,尽诚奉主,诛锄群小,冀能悛革,曾无克己,更深怨憾。公卿股肱,以异己置戮,文武昭穆,以德誉见猜。放肆丑言,将行屠脍,社稷危殆,有过缀旒。昔太宗克光于汉世,简文代兴于晋氏,前事之不忘,后人之师也。镇军居正体道,家国是赖,伊霍之举,实寄渊谟,便可详依旧典,以礼废黜。中军将军新安王,体自文皇,睿哲天秀,宜入嗣鸿业,永宁四海。外即以礼奉迎。未亡人属此多难,投笔增慨。”追废帝萧昭业为郁林王,皇后何婧英贬为郁林王妃,迎立新安王萧昭文。

齐帝赏赐无度,及至废黜,府库空尽。

先是永明初,御史中丞刘休荐尚书仪曹郎傅昭于齐武帝萧赜,以昭为皇孙南郡王侍读。王嗣帝位,故时臣隶争求权宠,惟昭及尚书都官郎宗夬,保身守正,无所参入,帝见诛,宠旧多罹其祸,惟夬及昭以清正免。

傅昭,字茂远,北地灵州人,晋司隶校尉傅咸七世孙也。祖和之,父傅淡,善《三礼》,知名宋世。淡事宋竟陵王刘诞,诞反,淡坐诛。昭六岁而孤,哀毁如成人者,宗党咸异之。十一,随外祖于朱雀航卖历日。为雍州刺史袁顗客,顗尝来昭所,昭读书自若,神色不改。顗叹曰:“此儿神情不凡,必成佳器。”司徒建安王休仁闻而悦之,因欲致昭,昭以宋氏多故,遂不往。或有称昭于廷尉虞愿,愿乃遣车迎昭。时愿宗人通之在坐,并当世名流,通之赠昭诗曰:“英妙擅山东,才子倾洛阳。清尘谁能嗣,及尔遘遗芳。”太原王延秀荐昭于丹阳尹袁粲,深为所礼,辟为郡主簿,使诸子从昭受学。会宋明帝崩,粲造哀策文,乃引昭定其所制。每经昭户,辄叹曰:“经其户,寂若无人,披其帷,其人斯在,岂非名贤!”寻为总明学士、奉朝请。齐永明中,累迁员外郎、司徒竟陵王子良参军、尚书仪曹郎。

宗夬,字明扬,南阳涅阳人也,世居江陵。祖宗炳,宋时征太子庶子不就,有高名。父宗繁,西中郎谘议参军。夬少勤学,有局干。弱冠,举郢州秀才,历临川王常侍、骠骑行参军。齐司徒竟陵王集学士于西邸,并见图画,夬亦预焉。永明中,与北魏和亲,敕夬与尚书殿中郎任昉同接魏使,皆时选也。南郡王萧昭业居西州,以夬管书记,夬既以笔札被知,亦以贞正见许,故任焉。俄而文惠太子萧长懋薨,王为皇太孙,夬仍管书记。及太孙即位,多失德,夬颇自疏,得为秣陵令,迁尚书都官郎。

萧鸾欲以侍中、领军将军沈文季为江州,遣左右单景隽宣旨,文季口自陈让,称年老不愿外出,因问右执法有人未,景隽还具言之。平东将军、会稽太守、西阳王萧子明为右将军、中书令。

齐辅国将军、吴兴太守王秀之卒官,年五十三。谥曰“简子”。秀之宗人王僧祐,太尉王俭从祖兄也。父王远,光禄勋。宋世为之语曰:“王远如屏风,屈曲从俗,能蔽风露。”而僧祐负气不群,俭常候之,辞不相见。世祖数阅武,僧祐献《讲武赋》,俭借观,僧祐不与。竟陵王子良闻僧祐善弹琴,于座取琴进之,不肯从命。永明末,为太子中舍人,在直属疾,代人未至,僧祐委出,为有司所奏,赎论。官至黄门郎。时卫军掾孔逭亦抗直,著《三吴决录》,不传。

齐侍中袁彖形体充腴,有异于众。每从车驾射雉在郊野,数人推扶乃能徒步。幼而母卒,养于伯母王氏,事之如亲。闺门中甚有孝义。隆昌元年,卒。年四十八。谥“靖子”。

齐太孙中庶子、卫军武陵王长史袁昂丁内忧,哀毁过礼。服未除而从兄袁彖卒。昂幼孤,为彖所养,乃制期服。人有怪而问之者,昂致书以喻之曰:“窃闻礼由恩断,服以情申。故小功他邦,加制一等,同爨有缌,明之典籍。孤子夙以不天,幼倾乾廕,资敬未奉,过庭莫承。藐藐冲人,未达朱紫。从兄提养训教,示以义方,每假其谈价,虚其声誉,得及人次,实亦有由。兼开拓房宇,处以华旷,同财共有,恣其取足。尔来三十余年,怜爱之至,无异于己。姊妹孤侄,成就一时,笃念之深,在终弥固,此恩此爱,毕壤不追。既情若同生,而服为诸从,言心即事,实未忍安。昔马棱与弟毅同居,毅亡,棱为心服三年。由也之不除丧,亦缘情而致制,虽识不及古,诚怀感慕。常愿千秋之后,从服期齐;不图门衰,祸集一旦,草土残息,复罹今酷,寻惟恸绝,弥剧弥深。今以余喘,欲遂素志,庶寄其罔慕之痛,少申无已之情。虽礼无明据,乃事有先例,率迷而至,必欲行之。君问礼所归,谨以谘白。临纸号哽,言不识次。”

乐颐,字文德,南阳涅阳人。世居南郡。少而言行和谨,仕为京府参军。父在郢州病亡,颐忽思父涕泣,因请假还,中路果得父凶问。颐便徒跣号咷,出陶家后渚,遇商人附载西上,水浆不入口数日。尝遇病,与母隔壁,忍痛不言,啮被至碎,恐母之哀己也。湘州刺史王僧虔引为主簿,以同僚非人,弃官去。吏部郎庾杲之尝往候,颐为设食,枯鱼菜菹而已。杲之曰:“我不能食此。”母闻之,自出常膳鱼羹数种。杲之曰:“卿过于茅季伟,我非郭林宗。”仕至郢州治中,卒。

乐颐弟乐预亦孝,父临亡,执其手以托郢州行事王奂,预悲感闷绝,吐血数升,遂发病。官至骠骑录事。隆昌末,预谓丹阳尹徐孝嗣曰:“外传藉藉,似有伊周之事,君蒙武帝殊常之恩,荷托付之重,恐不得同人此举。人笑褚公,至今齿冷。”孝嗣心甚纳之。建武中为永世令,民怀其德。卒官。有一老妪行担斛蔌叶将诣市,闻预死,弃担号泣。

齐散骑常侍,秘书监,吴郡中正,光禄大夫。加给事中国子祭酒陆澄以老疾,转光禄大夫,加散骑常侍,未拜,卒。年七十。谥“靖子”。澄当世称为硕学,读《易》三年不解文义,欲撰《宋书》竟不成。王俭戏之曰:“陆公,书厨也。”家多坟籍,人所罕见。撰地理书及杂传,死后乃出。

陆澄弟陆鲜,得罪宋世,当死。澄于路见舍人王道隆,叩头流血,以此见原。扬州主簿顾测以两奴就鲜质钱,鲜死,子晖诬为卖券。澄为中丞,测与书相往反,后又笺与太守萧纟面云:“澄欲遂子弟之非,未近义方之训,此趋贩所不为,况搢绅领袖,儒宗胜达乎?”测遂为澄所排抑,世以此少之。

丁酉,齐新安王萧昭文即皇帝位。以尚书令、镇军大将军、西昌侯萧鸾为使持节、都督扬南徐二州军事、骠骑大将军、录尚书事、扬州刺史,开府如故,增班剑为三十人,封宣城郡公,二千户。镇东府城。给兵五千人,钱二百万,布千匹。西昌侯故夫人刘惠端赠宣城王妃。诏曰:“太祖高皇帝英谋光大,受命作齐;世祖武皇帝宏猷冠世,继晖下武;世宗文皇帝清明懿铄,四海宅心:并德漏下泉,功昭上象,声教所覃,无思不洽。洪基式固,景祚方融,而天步多阻,运钟否剥。嗣君昏忍,暴戾滋多,弃侮天经,悖灭人纪。朝野重足,遐迩侧视,民怨神恫,宗祧如缀。赖忠谟肃举,霄汉廓清,俾三后之业,绝而更纽,七百之庆,危而复安。猥以冲人,入纂乾绪,载怀驭朽,若坠诸渊,思与黎元,共绥戬福。”大赦,改元“延兴”。文武赐位二等。

齐骠骑大将军、宣城郡公萧鸾使太子步兵校尉任昉具表草。其辞曰:“臣本庸才,智力浅短。太祖高皇帝笃犹子之爱,降家人之慈;世祖武皇帝情等布衣,寄深同气。武皇大渐,实奉诏言。虽自见之明,庸近所蔽,愚夫一至,偶识量己,实不忍自固于缀衣之辰,拒违于玉几之侧,遂荷顾托,导扬末命。虽嗣君弃常,获罪宣德,王室不造,职臣之由。何者?亲则东牟,任惟博陆,徒怀子孟社稷之对,何救昌邑争臣之讥。四海之议,于何逃责?陵土未乾,训誓在耳,家国之事,一至于斯,非臣之尤,谁任其咎!将何以肃拜高寝,虔奉武园?悼心失图,泣血待旦。宁容复徼荣于家耻,宴安于国危。骠骑上将之元勋,神州仪刑之列岳,尚书是称司会,中书实管王言。且虚饰宠章,委成御侮,臣知不惬,物谁谓宜。但命轻鸿毛,责重山岳,存没同归,毁誉一贯。辞一官不减身累,增一职已黩朝经。便当自同体国,不为饰让。至于功均一匡,赏同千室,光宅近甸,奄有全邦,殒越为期,不敢闻命,亦愿曲留降鉴,即垂听许。巨平之恳诚必固,永昌之丹慊获申,乃知君臣之道,绰有余裕,苟曰易昭,敢守难夺。”鸾恶其辞斥,甚愠昉。昉雅善属文,尤长载笔,才思无穷,当世王公表奏,莫不请焉。昉起草即成,不加点窜。沈约一代词宗,深所推挹。

齐征北谘议、临汝县男萧坦之除黄门郎、兼卫尉卿,进爵伯,增邑为六百户。侍中、领军将军沈文季迁尚书右仆射。中书通事舍人、步兵校尉茹法亮为前军将军。

齐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张瑰加右将军。骠骑大将军萧鸾疑外蕃起兵,以瑰镇石头,督众军事。瑰见朝廷多难,遂恒卧疾。

齐前益州刺史刘悛以白衣除兼左民尚书,寻除正。黄门郎刘绘为辅国将军,骠骑谘议,领录事,典笔翰。太子舍人、尚书殿中郎谢朓为骠骑谘议,领记室,掌霸府文笔。又掌中书诏诰,除秘书丞,未拜,仍转中书郎。出为宣城太守,以选复为中书郎。中书郎江祏为谘议参军,领南平昌太守,与萧诔对直东府省内。

时齐帝萧昭文新立,人情未服,萧鸾胛上有赤志,常秘不传,谘议参军、领南平昌太守江祏劝鸾出以示人。晋寿太守王洪范罢任还,鸾袒示之,曰:“人皆谓此是日月相。卿幸无泄言。”洪范曰:“公日月之相在躯,如何可隐。转当言之公卿。”鸾大悦。会直后张伯、尹瓒等屡谋窃发,祏、诔忧虞无计,每夕辄托事外出。及入纂议定,加祏宁朔将军。

戊戌,魏帝谒金陵。

辛丑,魏帝幸朔州。

齐豫州刺史崔慧景遣密启于萧鸾,送诚劝进,鸾以景密与北魏通,有异志,征还,为散骑常侍,左卫将军。

八月癸卯,北魏皇太子朝于行宫。帝谓车骑大将军、司徒、太子太师冯诞无师傅奖导风,诞深自诲责。

甲辰,齐新除卫尉、安复县男萧谌为中领军,进爵为公,二千户。甲仗五十人。入直殿内,月十日还府。司空、会稽太守王敬则进位太尉,侍中、新除车骑将军、丰城县侯陈显达为司空,进爵公,增邑千户,甲仗五十人入殿。侍中、尚书左仆射王晏为尚书令,加后将军,侍中、中正如故,封曲江县侯,邑千户。给鼓吹一部,甲仗五十人入殿。前将军、丹阳尹徐孝嗣以废立功,封枝江县侯,食邑千户。给鼓吹一部,甲仗五十人入殿,转左仆射,常侍如故。给事中、左卫将军、宁都县子王广之为持节、督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之汝南二郡军事、平西将军、豫州刺史。预废郁林勋,增封三百户。骠骑大将军鄱阳王萧锵为司徒,侍中如故。侍中、抚军将军、随郡王萧子隆转中军大将军,侍中如故。子隆年二十一,而体过充壮,常服芦茹丸以自销损。前将军、桂阳王萧铄转侍中、抚军将军,领兵置佐。征北大将军、南兖州刺史、安陆王萧子敬及江州剌史、晋安王萧子懋并加侍中。冠军将军、郢州刺史、晋熙王萧銶进号征虏将军。抚军将军王玄邈迁使持节、安西将军、历阳南谯二郡太守。晋熙王冠军司马裴叔业加宁朔将军,司马如故。诏遣大使巡行风俗。

萧鸾与尚书令王晏宴于东府,语及时事,晏抵掌曰:“公常言晏怯,今定何如?”

齐太尉、会稽太守王敬则名位虽达,不以富贵自遇,危拱傍遑,略不尝坐,接士庶皆吴语,而殷勤周悉。初为散骑使虏,于北馆种扬柳,后员外郎虞长耀北使还,敬则问:“我昔种杨柳树,今若大小?”长耀曰:“虏中以为甘棠。”敬则笑而不答。世祖御座赋诗,敬则执纸曰:“臣几落此奴度内。”世祖问:“此何言?”敬则曰:“臣若知书,不过作尚书书都令史耳,那得今日?”敬则虽不大识书,而性甚警黠,临州郡,令省事读辞,下教判决,皆不失理。

甲辰,魏帝行幸阴山,观云川。

丁未,齐帝诏曰:“新安国五品以上,悉与满叙;自此以下,皆听解遣。其欲仕者,适其所乐。”以骁骑将军、河东王萧铉为南徐州刺史,西中郎将、荆州刺史、临海郡王萧昭秀为车骑将军,卫京师,南徐州刺史、永嘉王萧昭粲为使持节、都督荆雍益宁梁南北秦七州军事、西中郎将、荆州刺史。

齐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张瑰为后将军、南东海太守,秩中二千石,行南徐州府州事,又行河东王国事。到官,复称疾,还为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。

齐游击将军、鲁郡太守刘系宗除骁骑将军,仍除宁朔将军、宣城太守。系宗久在朝省,闲于职事。萧鸾曰:“学士不堪治国,唯大读书耳。一刘系宗足持如此辈五百人。”其重吏事如此。

齐右将军、中书令西阳王萧子明迁侍中,领骁骑将军,右军如故。南徐州刺史河东王萧铉迁中书令。

齐新除宁朔将军、平越中郎将、广州刺史王思远不之任,仍迁御史中丞。

齐太子中舍人、兼尚书左丞顾暠之为安西谘议,兼著作,与王思远并属文章。

丁未,魏帝幸阅武台,临观讲武。

戊申,齐辅国将军、始兴内史王诩为持节、广州刺史,中书郎萧遥欣为持节、督兖州缘淮军事、宁朔将军、兖州刺史。

庚戌,齐车骑板行参军李庆综为宁州刺史。

辛亥,齐安西将军、历阳南谯二郡太守王玄邈加散骑常侍,寻转中护军;新除后军司马萧诞为辅国将军、徐州刺史。

萧诞,字彦伟,萧谌兄也。初为殿中将军。永明中为建康令,与秣陵令司马迪之同乘行,车前导四卒,左丞沈昭略奏:“凡有卤簿官,共乘不得兼列驺寺。请免诞等官。”诏赎论。

沈昭略,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兄子也。有刚气。升明末为相国西曹掾,齐太祖赏之,及即位,谓王俭曰:“南士中有沈昭略,何职处之?”俭曰:“臣已有拟。”奏转前军将军,上不欲违,可其奏。寻迁为中书郎。永明初,历太尉大司马从事中郎,骠骑司马,黄门郎。南郡王友、学华选,以昭略为友,寻兼左丞。

壬子,齐冠军司马臧灵智为交州刺史。

癸丑,魏帝幸怀朔镇。

乙卯,齐帝申明织成、金薄、彩花、锦绣履之禁。

己未,魏帝幸武川镇。

辛酉,魏帝幸抚冥镇。

甲子,魏帝幸柔玄镇。

乙丑,魏帝南还。所过皆亲见高年,问民疾苦,贫窘孤老赐以粟帛。丙寅,诏六镇及御夷城人,年八十以上而无子孙兄弟,终身给其廪粟;七十以上家贫者,各赐粟十斛。又诏诸北城人,年满七十以上及废疾之徒,校其元犯,以准新律。事当从坐者,听一身还乡,又令一子抚养,终命之后,乃遣归边;自余之处,如此之犯,年八十以上,皆听还。戊辰,车驾次旋鸿池。庚午,谒永固陵。

辛未,魏帝还平城。吏部尚书、任城王拓跋澄复兼右仆射。

九月壬申朔,魏帝诏曰:“三载考绩,自古通经;三考黜陟,以彰能否。今若待三考然后黜陟,可黜者不足为迟,可进者大成赊缓。是以朕今三载一考,考即黜陟,欲令愚滞无妨于贤者,才能不壅于下位。各令当曹考其优劣,为三等。六品以下,尚书重问;五品以上,朕将亲与公卿论其善恶。上上者迁之,下下者黜之,中中者守其本任。”

癸酉,齐帝诏曰:“顷者以淮关徭戍,勤瘁于行役,故覃以荣阶,薄酬厥劳。勋状淹留,未集王府,非所以急舍爵之典,趣报功之旨。便可分遣使部,往彼铨用。”

齐骠骑大将军、录尚书事、扬州刺史萧鸾镇东府,权势稍异,司徒萧锵每往,鸾常屣履至车迎锵。语及家国,言泪俱下,锵以此推信之。而宫台内皆属意于锵,劝锵入宫发兵辅政。制局监谢粲说锵及随王萧子隆曰:“殿下但乘油壁车入宫,出天子置朝堂,二王夹辅号令,粲等闭城门上仗,谁敢不同?东城人政共缚送萧令耳。”子隆欲定计,锵以上台兵力既悉度东府,且虑事难捷,意甚犹豫。马队主刘巨,世祖时旧人,诣锵请间,叩头劝锵立事。锵命驾将入,复回还内与母陆太妃别,日暮不成行。

辛巳,齐前九真太守宋慈明为交州刺史。

齐辅国将军、吴兴太守、始安王萧遥光又除冠军将军、南蛮校尉、西平中郎长史、南郡太守。一岁之内频五除,并不拜。是时萧鸾诛赏诸事,唯遥光共谋议。

壬午,魏帝临朝堂,亲加黜陟。谓群臣曰:“两仪既辟,人生其间,故上天不言,树君以代。是以《书》称三考之绩,《礼》云考成之章。自皇王以降,斯道靡易。朕以寡德,猥荷洪基,思与百辟,允厘庶务。然朕识乏知人,不能使朝绝素餐之饥,野无《考盘》之刺,夙宵寤寐,载怀怵惕。卿等皆是朝贤国彦,匡弼是寄,各率乃心,以旌考绩之义。如乖忠正,国有常刑。贤者虽疏必进,不肖者虽亲必黜。”顾谓廷尉卿、广陵王拓跋羽曰:“上下二等,可为三品,中等但为一品。所以然者,上下是黜陟之科,故旌丝发之美,中等守本,事可大通。”

廷尉卿、广陵王拓跋羽先呈廷尉五局司直。魏帝曰:“夫刑狱之难,实惟自古,必也断讼,夫子所称。然五局所司,专主刑狱,比闻诸风听,多论五局不精。知人之难,朕岂独决,当与群臣同之。卿等各陈所闻。”帝谓羽及少卿邓述曰:“五局司直,卿等以何为品?”羽对曰:“诸司直并简圣心。往者,百官初置,擢为狱官,听讼察辞,无大差越。所以为二等者,或以视事甫尔,或以见机迟速,朝廷既有九品之制,故计其丝发之差,以为品第。统论所得,大都相似。”帝曰:“朕顷年以其人识见可取,故简司狱官,小优劣不足为差。然廷尉所司,人命之本事,须心平性正、抑强哀弱、不避贵势、直情折狱者可为上等。今正欲听采风谣,虚实难悉;正欲不采,事无所据。然人言恶者未必是恶,言善者不必是善。所以然者,或断讼不避豪贵,故人以为恶;或将势抑贱,贵人以为好。然开朕之听,皆贵者言,是以迟回三复,良由于此。局事须冰清玉洁,明扬褒贬。卿等既是亲典,邪正得失,悉所具之,可精辨以闻。”邓述对曰:“陛下行赏得人,余者甘心;若赏不尽能,无以劝励。如臣愚见,愿不行赏。”帝曰:“朕昔置此官,许三年考绩,必行赏罚。既经今考,若无黜陟,恐正直者莫肯用心,邪曲者无以改肃。自非释之于公,何能尽其至理?虽不可精其微致,且望粗有殿最。诸尚书更与群官善量所以。”

魏帝谓尚书等曰:“朕仰纂乾构,君临万宇。往者稽古典章,树兹百职。然尚书之任,枢机是司,岂惟总括百揆,缉和人务而已,朕之得失,实在于斯。自卿等在任,年垂二周,未尝言朕之一失,献可否之片规,又不尝进一贤而退一不肖,此二事罪之大者。”帝又谓拓跋羽曰:“汝之浅薄,固不足以况晋之巨源。考之今世,民斯下矣。汝始为廷尉,及初作尚书,内外瞻望,以吾有弟。自往秋南旆之后,近小人,远君子,在公阿党,亏我皇宪,出入无章,动乖礼则。计汝所行,应在下下之第。”帝又谓羽曰:“汝既是宸极之弟,而居枢端之任。汝自在职以来,功勤之绩,不闻于朝;阿党之音,频干朕听。汝之过失,已备积于前,不复能别叙。今黜汝录尚书、廷尉,但居特进、太保。”又谓尚书令陆叡曰:“叔翻在省之初,甚有善称,自近以来,偏颇懈怠。岂不由卿等随其邪伪之心,不能相导以义,虽不成大责,已致小罚。今夺卿尚书令禄一周。”谓左仆射元赞曰:“卿夙德老成,久居机要,不能光赞物务,奖励同僚,贼人之谓,岂不在卿!计叔翻之黜,卿应大辟,但以咎归一人,不复相罪。又为少师,未见所授,今介卿少师之任,削录一周。”诏吏部尚书澄曰:“叔父既非端右,又非座元,岂宜滥归众过也。然观叔父神志骄傲,少保之任,似不能存意。可解少保。”谓长兼尚书于杲曰:“卿履历卑浅,超升名任,不能勤谨夙夜,数辞以疾。长兼之职,位亚正员。今解卿长兼,可光禄大夫、守尚书,削禄一周。”又谓守尚书尉羽曰:“卿在集书,殊无忧存左史之事,今降为长兼常侍,亦削禄一周。”又谓守尚书卢渊曰:“卿始为守尚书,未合考绩。然卿在集书,虽非高功,为一省文学之士,尝不以左史在意。如此之咎,罪无所归。今降卿长兼王师,守常侍、尚书如故,夺常侍禄一周。”谓左丞公孙良、右丞乞伏义受曰:“二丞之任,所以协赞尚书,光宣出纳,而卿等不能正心直言,规佐尚书,论卿之罪,应合大辟。但以尚书之失,事钟叔翻,故不能别致贬责。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,冠服禄恤,尽皆削夺。若三年有成,还复本任;如其无成,则永归南亩。”又谓散骑常侍元景曰:“卿等自任集书,合省逋坠,致使王言遗滞,起居不修。如此之咎,责在于卿。今降为中大夫、守常侍,夺禄一周。”谓谏议大夫李彦曰:“卿虽处谏议之官,实人不称职,可去谏议,退为元士。”又谓中庶子游肇等曰:“自建承华,已经一稔,然东宫之官,无直言之士,虽未经三载,事须考黜。肇及中舍人李平识学可观,可为中;安乐王诠可为下中,解东华之任,退为员外散骑常侍;冯夙可为下下,免中庶子,免爵两任,员外常侍如故;中舍人闾贤保可为下下,退为武骑常侍。”又谓公孙良曰:“顷年用人,多乖观才之授。实是武人,而授以文官,黜同大例,于理未均。诸如此比,黜官如初。”

魏帝引陆叡、拓跋赞等于前曰:“北人每言北人何用知书,朕闻此,深用怃然。今知书者甚众,岂皆圣人。朕自行礼九年,置官三载,正欲开导兆人,致之礼教。朕为天子,何假中原,欲令卿等子孙,博见多知。若永居恒北,值不好文主,卿等子孙,不免面墙也。”陆叡对曰:“实如明诏,金氏若不入仕汉朝,七世知名,亦不可得也。”帝大悦。五等开建,广陵王拓跋羽食勃海之东光二千户。

卫将军、尚书令、巨鹿郡开国公陆叡寻以母忧解令。

北魏散骑侍郎、太子舍人李平迁太子中庶子。平因侍从容请自效一郡,魏帝曰:“卿复欲以吏事自试也。”拜长乐太守,政务清静,吏民怀之。

癸未,萧鸾闻新除司徒、鄱阳王萧锵谋,遣二千人围锵宅,害锵,谢粲等皆见杀。锵时年二十六。侍中、中军大将军、随郡王萧子隆最以才貌见惮,故与鄱阳王锵同夜先见杀。文集行于世。遣平西将军、豫州刺史王广之讨南兖州刺史、安陆王萧子敬于江阳,给鼓吹一部。广之遣至欧阳,遣部将陈伯之先驱。伯之因城开独入,斩子敬。时年二十三。陈伯之又频有战功,以勋累迁为冠军将军、骠骑司马,封鱼复县伯,邑五百户。

陈伯之,济阴睢陵人也。幼有膂力。年十三四,好著獭皮冠,带刺刀,候伺邻里稻熟,辄偷刈之。尝为田主所见,呵之云:“楚子莫动!”伯之谓田主曰:“君稻幸多,一担何苦?”田主将执之,伯之因杖刀而进,将刺之,曰:“楚子定何如!”田主皆反走,伯之徐担稻而归。及年长,在钟离数为劫盗,尝授面觇人船,船人斫之,获其左耳。后随乡人王广之,广之爱其勇,每夜卧下榻,征伐尝自随。

齐江州刺史、晋安王萧子懋闻鄱阳、随郡二王见杀,欲起兵赴难。谓防阁吴郡陆超之曰:“事成则宗庙获安,不成犹为义鬼。”防阁丹阳董僧慧曰:“此州虽小,宋孝武尝用之。若举兵向阙以请郁林之罪,谁能御之!”子懋母阮氏在建康,遣书欲密迎上,阮氏报其兄于瑶之为计,瑶之驰告萧鸾。

乙酉,齐骠骑大将军萧鸾假黄铖,内外纂严。遣中护军王玄邈讨江州。玄邈苦辞不行,及遣王广之往广陵取安陆王子敬,玄邈不得已奉旨。给鼓吹置佐。宁朔将军、冠军司马裴叔业早与萧鸾接事,鸾辅政,叔业常伏壮士数百人于建康。及鸾废昭业,叔业率众赴之。厚任叔业以为心腹,使领军掩袭诸蕃镇,叔业尽心用命。

齐中护军王玄邈使军主裴叔业与于瑶之先袭寻阳,声云为郢州行司马。萧子懋知之,遣三百人守湓城。叔业溯流直下,至夜回下袭湓城。城局参军乐贲开门纳之。子懋率府州兵力,先已具船于稽亭渚,闻叔业得湓城,乃据州自卫。子懋部曲多雍土人,皆踊跃愿奋,叔业畏之,遣于瑶之说子懋曰:“今还都,必无过忧,政当作散官,不失富贵也。”子懋既不出兵攻叔业,众情稍沮。中兵参军于琳之,瑶之兄也,说子懋重赂叔业,子懋使琳之往。琳之因说叔业请取子懋。叔业遣军主徐玄庆将四百人随琳之入州城,僚佐皆奔散,琳之从二百人拔刃入斋。子懋骂曰:“小人何忍行此事!”琳之以袖鄣面,使人害之。时年二十三。

初,子懋镇雍,齐世祖敕以边略曰:“吾比连得诸处启,所说不异,虏必无敢送死理,然为其备,不可暂懈。今秋犬羊辈越逸者,其亡灭之征。吾今亦行密纂集,须有分明指的,便当有大处分。今普敕镇守,并部偶民丁,有事即便应接运,已敕更遣,想行有至者,汝共诸人量觅,可使人数往南阳舞阴诸要处参觇。粮食最为根本,更不忧人仗,常行视驿亭马,不可有废阙。并约语诸州,当其堺皆尔,不如法,即问事。”又曰:“吾敕荆、郢二镇各作五千人阵,本拟应接彼耳。贼若送死者,更即呼取之。已敕子真,鱼继宗、殷公愍至镇,可以公愍为城主,三千人配之便足。汝可好以阶级在意,勿得人求,或超五三阶级。及文章诗笔,乃是佳事,然世务弥为根本,可常忆之。汝所启仗,此悉是吾左右御仗也,云何得用之。品格不可乖,吾自当优量觅送。”先是启求所好书,世祖又曰:“知汝常以书读在心,足为深欣也。”赐子懋杜预手所定《左传》及《古今善言》。

王玄邈执董僧慧,将杀之,僧慧曰:“晋安举义兵,仆实预其谋;得为主人死,不恨矣!愿至大敛毕,退就鼎镬。”玄邈义之,具以白鸾;免死配东冶。子懋子萧昭基,九岁,以方二寸绢为书,参其消息,并遗钱五百,行金得达,僧慧视之曰:“郎君书也!”悲恸而卒。于琳之劝陆超之逃亡,超之曰:“人皆有死,此不足惧!吾若逃亡,非唯孤晋安之眷,亦恐田横客笑人!”玄邈等欲囚以还都,超之端坐俟命。超之门生谓杀超之当得赏,密自后斩之,头坠而身不僵。玄邈厚加殡敛。门生亦助举棺,棺坠,压其首,折颈而死。

裴叔业平寻阳,仍进湘州。锐防阁周伯玉劝湘州刺史、南平王萧锐拒叔业,而府州力弱不敢动,锐见害,年十九。伯玉下狱诛。

萧鸾以吴兴太宗孔琇之行郢州事,欲使之杀晋熙王銶。琇之辞不许,遂不食而死。琇之,靖之孙也。又诛郢州刺史晋熙王萧銶、南豫州刺史宜都王萧铿。銶年十六。铿年十八。

萧鸾遣军主徐玄庆至荆州,欲以便宜从事。西中郎长史、辅国将军、南郡太守,行荆州事何昌宇曰:“仆受朝廷意寄,翼辅外蕃,何容以殿下付君一介之使!若朝廷必须殿下还,当更听后旨。”荆州刺史、临海郡王萧昭秀以此得还京师。

事宁,萧鸾表送黄皞。

丁亥,齐卫将军、庐陵王萧子卿为司徒,领兵置佐。侍中、抚军将军、桂阳王萧铄为中军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。侍中、秘书监、衡阳王萧钧转抚军将军,侍中如故。散骑常侍、护军将军、建安王萧子真转镇军将军,领兵置佐,常侍如故。秘书丞萧遥昌除黄门侍郎。

壬辰,武都氐、阴平王杨炅朝于北魏。

冬十月癸巳,齐帝诏曰:“周设媒官,趣及时之制,汉务轻徭,在休息之典,所以布德弘教,宽俗阜民。朕君制八纮,志敷九德,而习俗之风,为弊未改,静言多愠,无忘昏昃。督劝婚嫁,宜严更申明,必使禽币以时,摽梅息怨。正厨诸役,旧出州郡,征吏民以应其数,公获二旬,私累数朔。又广陵年常递出千人以助淮戍,劳扰为烦,抑亦苞苴是育。今并可长停,别量所出。诸县使村长路都防城直县,为剧尤深,亦宜禁断。”

丁酉,齐朝解严。骠骑大将军、扬州刺史、宣城公萧鸾加黄皞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太傅,领大将军、扬州牧,增班剑为四十人,给幢络三望车,前后部羽葆鼓吹,剑履上殿,入朝不趋,赞拜不名,置左右长史、司马、从事中郎、掾、属各四人,封宣城王,邑五千户,持节、侍中、中书监、录尚书并如故。

齐太史密奏图纬于宣城王萧鸾云“一号当得十四年”。宁朔将军江祏入,鸾喜以示祏曰:“得此复何所望。”

戊戌,萧鸾诛新除司徒萧子卿、抚军将军衡阳王萧钧。子卿时年二十七。钧年二十二。

萧鸾遣典签柯令孙杀镇军将军、建安王萧子真,子真走入床下,令孙手牵出之;叩头乞为奴,不许而死。时年十九。

萧鸾遣中书舍人茹法亮杀散骑常侍、左将军巴陵王萧子伦,子伦正衣冠出受诏,曰:“鸟之将死,其鸣也哀;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先朝昔灭刘氏,今日之事,理数固然。君是身家旧人,今衔此使,当由事不获已。”法亮不敢答而退。时年十六。

齐中军将军桂阳王萧铄不自安,至东府诣萧鸾还,谓左右曰:“向录公见接殷勤,流连不能已,而貌有惭色,此必欲杀我。”三更中,兵至见害。时年二十五。

齐侍中秘书监江夏王萧锋好琴书,有武力。萧鸾杀诸王,锋遗书诮责,左右不为通,鸾深惮之。不敢于第收锋,使兼祠官于太庙,夜遣兵庙中收之。锋出登车,兵人欲上车防勒,锋以手击却数人,皆应时倒地,于是敢近者遂逼害之。时年二十。

凡诸王被害,皆以夜遣兵围宅,或斧关排墙叫噪而入,家财皆见封籍焉。以中书令、河东王萧铉年少才弱,故不加害。

初,文惠太子萧长懋内恶萧鸾,密谓竟陵王萧子良曰:“我意色中殊不悦此人,当由其福德薄所致。”子良便苦救解。至是,果大相诛害。

初,齐诸王出镇,皆置典签,主帅一方之事,悉以委之。时入奏事,一岁数返,时主辄与之间语,访以州事,刺史美恶专系其口。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,恒虑弗及。于是威行州部,大为奸利。武陵王萧晔为江州,性烈直,不可干;典签赵渥之谓人曰:“今出都易刺史!”及见世祖,盛毁之;晔遂免还。南海王萧子罕戍琅邪,欲暂游东堂,典签姜秀不许。子罕还,泣谓母曰:“儿欲移五步亦不得,与囚何异!”邵陵王萧子贞尝求熊白,厨人答典签不在,不敢与。永明中,巴东王萧子响杀刘寅等,世祖闻之,谓群臣曰:“子响遂反!”戴僧静大言曰:“诸王都自应反,岂唯巴东!”上问其故,对曰:“天生无罪,而一时被囚,取一挺藕,一杯浆,皆咨签帅;签帅不在,则竟日忍渴。诸州唯闻有签帅,不闻有刺史。何得不反!”竟陵王萧子良尝问众曰:“士大夫何意诣签帅?”参军范云曰:“诣长史以下皆无益,诣签帅立有倍本之价。不诣谓何!”子良有愧色。及萧鸾诛诸王,皆令典签杀之,竟无一人能抗拒者。孔珪闻之,流涕曰:“齐之衡阳、江夏最有意,而复害之;若不立签帅,故当不至于此。”鸾亦深知典签之弊,乃令:“自今诸州有急事,当密以奏闻,勿复遣典签入都。”自是典签之任浸轻矣。

齐右将军、司州刺史薛渊进号平北将军,未拜,卒。

癸卯,齐宁朔将军、兖州刺史萧遥欣为督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之汝南二郡、辅国将军、豫州刺史,持节如故。新除黄门侍郎萧遥昌为持节、督郢司二州军事、宁朔将军、郢州刺史。辅国将军、徐州刺史萧诞为持节、司州刺史,将军如故。

甲辰,北魏太尉、平阳郡公拓跋丕为太傅、录尚书事。丕频表固让,诏断表启,就家拜授。

北魏谏议大夫李彦因考课,降为元士。寻行主客曹事,徙郊庙下大夫。时朝仪典章咸未周备,彦留心考定,号为称职。

戊申,魏帝亲告太庙,遣殿中尚书于烈与高阳王拓跋雍奉迁神主于洛阳。帝执于烈手曰:“宗庙至重,翼卫不轻,卿当祗奉灵驾,时迁洛邑。朕以此事相托顾,非不重也。”嘉其勋诚,迁光禄卿。

齐宣城王萧鸾辅政,帝起居皆谘而后行。思食蒸鱼菜,太官令答无录公命,竟不与。

辛亥,皇太后王宝明令废齐帝萧昭文为海陵王,令曰:“司空、后将军、丹阳尹、右仆射、中领军、八座:夫明晦迭来,屯平代有,上灵所以眷命,亿兆所以归怀。自皇家淳耀,列圣继轨,诸侯官方,百神受职。而殷忧时启,多难荐臻,隆昌失德,特紊人鬼,非徒四海解体,乃亦九鼎将移。赖天纵英辅,大匡社稷,崩基重造,坠典再兴。嗣主幼冲,庶政多昧,且早婴尪疾,弗克负荷,所以宗正内侮,戚藩外叛,觇天视地,人各有心。虽三祖之德在民,而七庙之危行及。自非树以长君,镇以渊器,未允天人之望,宁息奸宄之谋!太傅宣城王胤体宣皇,钟慈太祖,识冠生民,功高造物,符表夙著,讴颂有在,宜入承宝命,式宁宗祏。帝可降封海陵王,吾当归老别馆。昔宣帝中兴汉室,简文重延晋祀,庶我鸿基,于兹永固。言念家国,感庆载怀。”皇后王韶明降为海陵王妃。以宣城王萧鸾入纂齐太祖为第三子,群臣三请,乃受命。

辛亥,魏帝与皇后小冯氏发平城宫。太傅、录尚书事、平阳郡公拓跋丕留守,诏曰:“中原始构,须朕营视,在代之事,一委太傅。”赐所乘车马,往来府省。艾陵伯拓跋苌以代尹留镇。除怀朔镇都大将,因别赐苌酒,苌性刚毅,虽有吉庆事,未尝开口而笑,虽拜饮,而颜色不泰。帝曰:“闻公一生不笑,今方隔山,当为朕笑。”竟不能得。帝曰:“五行之气,偏有所不入。六合之间,亦何事不有?”左右见者,无不扼腕大笑。

壬戌,魏帝次于中山之唐湖。

乙丑,魏帝分遣侍臣巡问民所疾苦。

己巳,魏帝奉信都。

庚午,魏帝诏曰:“比闻缘边之蛮,多有窃掠,致有父子乖离,室家分绝,既亏和气,有伤仁厚。方一区宇,子育万姓,若苟如此,南人岂知朝德哉?可诏荆、郢、东荆三州勒敕蛮民,勿有侵暴。”

癸亥,齐宣城王萧鸾即皇帝位。诏曰:“皇齐受终建极,握镜临宸,神武重辉,钦明懿铄,七百攸长,盘石斯固。而王度中蹇,天阶荐阻,嗣命多违,蕃衅孔棘,宏图景历,将坠诸渊。宣德皇后远鉴崇替,宪章旧典,畴咨台揆,允定灵策,用集宝命于予一人。猥以虚薄,缵承大业,仰系鸿丕,顾临兆民,永怀先构,若履春冰,寅忧夕惕,罔识攸济,思与万国播此惟新。大赦天下,改元“建武”。宿卫身普转一阶,其余文武,赐位二等。逋租宿责,换负官物,在建武元年以前,悉原除。劫贼余口在台府者,可悉原放。负衅流徙,并还本乡。”

齐帝萧鸾追尊宣城王妃刘惠端为敬皇后。赠皇后父通直郎刘景猷金紫光禄大夫,母王氏平阳乡君。皇太后王宝明出居鄱阳王故第,为宣德宫。

齐太尉、会稽太守王敬则为大司马,太守如故;司空陈显达为太尉,侍中如故;后将军、侍中、尚书令王晏加骠骑大将军,给班剑二十人,侍中、令、中正如故;散骑常侍、尚书左仆射徐孝嗣加侍中、中军大将军;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,左将军,南徐州刺史;黄门郎、兼卫尉卿萧坦之迁散骑常侍,右卫将军;散骑常侍、右卫将军、南海王萧子罕转护军将军;皇长子萧宝义为持节、都督扬南徐州军事、前将军、扬州刺史;中护军王玄邈为持节、都督南兖兖徐青冀五州军事、平北将军、南兖州刺史;散骑常侍、光禄大夫张瑰为给事中、右光禄大夫,亲信如故。月加给钱二万;平北将军、前豫州刺史、宁都县子王广之为使持节、散骑常侍、都督江州诸军事、镇南将军、江州刺史;侍中、领国子祭酒江敩改领秘书监;侍中、右将军、领骁骑将军、西阳王萧子明转抚军将军,领兵置佐;中书令、河东王萧铉为散骑常侍,镇军将军,置兵佐;辅国将军,骠骑谘议刘绘迁太子中庶子,出为宁朔将军、抚军长史;中书郎萧毅为抚军司马;左民尚书刘悛加领骁骑将军,复故官冠军将军,驸马都尉;冠军将军、雍州刺史曹虎进号右将军;前右军将军虞悰复领右军。

齐散骑常侍裴昭明为王玄邈平北长史、广陵太守。齐帝以其在事无所启奏,代还,责之。昭明曰:“臣不欲竞执关楗故耳。”昭明历郡皆有勤绩,常谓人曰:“人生何事须聚蓄,一身之外,亦复何须?子孙若不才,我聚彼散;若能自立,则不如一经。”故终身不治产业。

齐镇西中兵、领河东内史张欣泰为领军长史,迁谘议参军。上书陈便宜二十条,其一条言宜毁废塔寺。帝并优诏报答。

旧拜三公乃临轩,齐帝特诏中军大将军徐孝嗣与陈显达、王晏并临轩拜授。台使拜授群臣日,雨大洪注,王敬则文武皆失色,一客在傍曰:“公由来如此,昔拜丹阳吴兴时亦然。”敬则大悦,曰:“我宿命应得雨。”乃列羽仪,备朝服,道引出听事拜受,意犹不自得,吐舌久之,至事竟。帝既多杀害,敬则自以高、武旧臣,心怀忧恐。帝虽外厚其礼,而内相疑备,数访问敬则饮食体干堪宜,闻其衰老,且以居内地,故得少安。

齐帝初许事克用萧谌为扬州,及授为领军,谌恚曰:“见炊饭熟,推以与人。”王晏闻之曰:“谁复为萧谌作瓯箸者。”

齐帝即位,吏部尚书谢又属疾不视事。后帝宴会,功臣上酒,尚书令王晏等兴席,独不起,曰:“陛下受命,应天顺民,王晏妄叨天功以为己力。”帝大笑解之。座罢,晏呼共载还令省,欲相抚悦,又正色曰:“君巢窟在何处?”晏初得班剑,谓之曰:“身家太傅裁得六人。君亦何事一朝至此。”晏甚惮之。谢加领右军将军。兄谢朏在吴兴,论启公事稽晚,辄代为启,帝见非其手迹,被问,见原。转侍中,领太子中庶子,豫州中正。

齐右军将军虞悰称疾不陪位。帝使尚书令王晏赍废立事示悰,以悰旧人,引参佐命。悰谓晏曰:“主上圣明,公卿戮力,宁假朽老以匡赞惟新乎?不敢闻命。”朝议欲纠之,仆射徐孝嗣曰:“此亦古之遗直。”众议乃止。

延昌殿为齐世祖阴室,藏诸御服。二少帝并居西殿,齐帝萧鸾即位住东斋,开阴室出世祖白纱帽防身刀,中书通事舍人、前军将军茹法亮歔欷流涕。法亮除游击将军。高、武旧人鲜有存者,法亮以主署文事,故不见疑,位任如故。

时,齐高、武子孙忧危,河东王萧铉每朝见,常鞠躬俯偻,不敢平行直视。迁侍中、卫将军。

乙丑,齐帝诏断远近上礼。

齐帝诏“海陵王依汉东海王彊故事,给虎贲、旄头、画轮车,设钟虡宫县,供奉所须,每存隆厚。”

丁卯,齐帝诏“自今雕文篆刻,岁时光新,可悉停省。蕃牧守宰,或有荐献,事非任土,严加禁断。”追赠安陆昭侯萧缅为安陆王,子萧宝晊嗣。宝晊弟萧宝览为江陵公,萧宝宏汝南公,邑各千五百户。诏已故司州刺史薛渊赙钱五万,布五百匹,克日举哀。

己巳,齐安陆王萧宝晊为持节、督湘州军事、辅国将军、湘州刺史。宁朔将军、抚军长史刘绘为冠军长史、长沙内史,行湘州事,将军如故。宝晊妃,刘悛女也。宝晊爱其侍婢,绘夺取,具以启闻,宝晊以为恨,与绘不协。绘遭母丧去官。

齐帝诏曰:“顷守职之吏,多违旧典,存私害公,实兴民蠹。今商旅税石头后渚及夫卤借倩,一皆停息。所在凡厥公宜,可即符断。主曹详为其制,宪司明加听察。”

十一月辛未朔,魏帝诏冀、定二州民:百年以上假以县令,九十以上赐爵三级,八十以上赐爵二级,七十以上赐爵一级;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,赐以谷帛;孝义廉贞、文武应求者具以名闻。

齐前将军、扬州刺史萧宝义少有废疾,不堪出人间,故止加除授,仍以始安王遥光代之。转宝义为右将军,领兵置佐,镇石头。

癸酉,齐冠军将军、南蛮校尉、西平中郎长史、南郡太守、始安王萧遥光为持节、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、前将军、扬州刺史;前晋寿太守王洪范为青、冀二州刺史;冠军将军、青冀二州刺史张冲除黄门郎,加征虏将军。骠骑大将军、侍中、尚书令、曲江县侯王晏加兵百人,领太子少傅,进爵为公,增邑为二千户;以虏动,给兵千人。

吴郡秀才陆厥为王晏少傅主簿,迁后军行参军。永明末,盛为文章。吴兴沈约、陈郡谢朓、琅邪王融以气类相推毂。汝南周颙善识声韵。约等文皆用宫商,以平上去入为四声,以此制韵,不可增减,世呼为“永明体”。沈约《宋书·谢灵运传》后又论宫商。陆厥与约书曰:

范詹事《自序》:“性别宫商,识清浊,特能适轻重,济艰难。古今文人,多不全了斯处,纵有会此者,不必从根本中来。”沈尚书亦云:“自灵均以来,此秘未睹。”或“暗与理合,匪由思至。张蔡曹王,曾无先觉,潘陆颜谢,去之弥远。”大旨钧使“宫羽相变,低昂舛节。若前有浮声,则后须切响,一简之内,音韵尽殊,两句之中,轻重悉异。”辞既美矣,理又善焉。但观历代众贤,似不都暗此处,而云“此秘未睹”,近于诬乎?

案范云“不从根本中来”,尚书云“匪由思至”,斯可谓揣情谬于玄黄,擿句差其音律也。范又云“时有会此者”,尚书云“或暗与理合”,则美咏清讴,有辞章调韵者,虽有差谬,亦有会合,推此以往,可得而言。夫思有合离,前哲同所不免;文有开塞,即事不得无之。子建所以好人讥弹,士衡所以遗恨终篇。既曰遗恨,非尽美之作,理可诋诃。君子执其诋诃,便谓合理为暗。岂如指其合理而寄诋诃为遗恨邪?

自魏文属论,深以清浊为言,刘桢奏书,大明体势之致,岨峿妥怗之谈,操末续颠之说,兴玄黄于律吕,比五色之相宣,苟此秘未睹,兹论为何所指邪?故愚谓前英已早识宫征,但未屈曲指的,若今论所申。至于掩瑕藏疾,合少谬多,则临淄所云“人之著述,不能无病”者也。非知之而不改,谓不改则不知,斯曹、陆又称“竭情多悔,不可力强”者也。今许以有病有悔为言,则必自知无悔无病之地;引其不了不合为暗,何独诬其一合一了之明乎?意者亦质文时异,古今好殊,将急在情物,而缓于章句。情物,文之所急,美恶犹且相半;章句,意之所缓,故合少而谬多。义兼于斯,必非不知明矣。

《长门》、《上林》,殆非一家之赋;《洛神》、《池雁》,便成二体之作。孟坚精正,《咏史》无亏于东主;平子恢富,《羽猎》不累于凭虚。王粲《初征》,他文未能称是;杨修敏捷,《暑赋》弥日不献。率意寡尤,则事促乎一日;翳翳愈伏,而理赊于七步。一人之思,迟速天悬;一家之文,工拙壤隔。何独宫商律吕,必责其如一邪?论者乃可言未穷其致,不得言曾无先觉也。

沈约答曰:

宫商之声有五,文字之别累万。以累万之繁,配五声之约,高下低昂,非思力所举。又非止若斯而已也。十字之文,颠倒相配,字不过十,巧历已不能尽,何况复过于此者乎?灵均以来,未经用之于怀抱,固无从得其仿佛矣。若斯之妙,而圣人不尚,何邪?此盖曲折声韵之巧无当于训义,非圣哲立言之所急也。是以子云譬之“雕虫篆刻”,云“壮夫不为”。

自古辞人岂不知宫羽之殊,商征之别?虽知五音之异,而其中参差变动,所昧实多,故鄙意所谓“此秘未睹”者也。以此而推,则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处。

若以文章之音韵,同弦管之声曲,则美恶妍蚩,不得顿相乖反。譬由子野操曲,安得忽有阐缓失调之声?以《洛神》比陈思他赋,有似异手之作。故知天机启,则律吕自调;六情滞,则音律顿舛也。

士衡虽云“炳若缛锦”,宁有濯色江波,其中复有一片是卫文之服?此则陆生之言,即复不尽者矣。韵与不韵,复有精粗,轮扁不能言,老夫亦不尽辨此。

甲戌,齐大司马、会稽太守、寻阳郡公王敬则,增邑千户。太尉、丰城县公陈显达改封鄱阳郡公,邑三千户,加兵二百人,给油络车。侍中、中军大将军、尚书左仆射、枝江县侯徐孝嗣进爵为公,增封二千户。给班剑二十人,加兵百人。领军将军、左将军、南徐州刺史、安复县公萧谌给扶,进爵衡阳郡公,食邑三千户。散骑常侍、右卫将军、临汝县伯萧坦之进爵侯,增邑为千五百户;散骑常侍、镇南将军、江州刺史、宁都县子王广之进封应城县公,食邑二千户。辅国将军、豫州刺史萧遥欣进号西中郎将,封闻喜县公。宁朔将军、郢州刺史萧遥昌进号冠军将军,封丰城县公,千五百户。辅国将军、司州刺史萧诞封安德侯,五百户。进号冠军将军。并十三人进爵邑各有差。诏省新林苑,先是民地,悉以还主,原责本直。

齐荆州别驾庾荜仍迁西中郎谘议参军,复为州别驾。前后纲纪,皆致富饶。荜再为之,清身率下,杜绝请托,布被蔬食,妻子不免饥寒。齐帝闻而嘉焉,手敕褒美,州里荣之。迁司徒谘议参军、通直散骑常侍。

丁丑,魏帝幸邺。五更游明根朝行宫,帝赐谷帛如前,为造甲第。国有大事,恒玺书访之。旧疹发动,手诏问疾,太医送药。

庚辰,齐帝立皇长子右将军萧宝义为晋安郡王,三千户。第三皇子萧宝玄为征虏将军,领石头戍事,封江夏郡王,第五皇子萧宝源为北中郎将,镇琅邪城,封庐陵郡王,第六皇子萧宝夤为建安郡王,第八皇子萧宝融为随郡王,邑二千户。第九皇子萧宝攸为南平郡王。侍中、领秘书监江敩改领晋安王师。宝义,字智勇,本名明基;宝玄,字智深;宝源,字智渊;宝夤,字智亮;宝融,字智昭;宝攸,字智宣。

甲申,齐帝诏曰:“邑宰禄薄俸微,不足代耕,虽任土恒贡,亦为劳费,自今悉断。”又诏“宣城国五品以上,悉与满叙。自此以下,皆听解遣。其欲仕,适所乐。”

魏帝至北邙,遂幸洪池,命任城王拓跋澄侍升龙舟,因赋诗以序怀。帝曰:“朕昨夜梦一老公,头鬓皓白,正理冠服,拜立路左。朕怪而问之,自云晋侍中嵇绍,故此奉迎。神爽卑惧,似有求焉。”澄对曰:“晋世之乱,嵇绍以身卫主,殒命御侧,亦是晋之忠臣;比干遭纣凶虐,忠谏剖心,可谓殷之良士。二人俱死于王事,坟茔并在于道周。然陛下徙御殷洛,经殷墟而布吊比干,至洛阳而遗嵇绍,当是希恩而感梦。”帝曰:“朕何德,能幽感达士也?然实思追礼先贤,标扬忠懿。比干、嵇绍皆是古之诚烈,而朕务浓于比干,礼略于嵇绍,情有愧然。既有此梦,或如任城所言。”于是求其兆域,遣使吊祭焉。

甲申,魏帝经比干之墓,伤其忠而获戾,亲为吊文云:“脱非武发,封墓谁因?鸣呼介士,胡不我臣!”树碑而刊之。员外散骑常侍兼通直常侍刘芳为注解,表上之。诏曰:“览卿注,殊为富博。但文非屈宋,理惭张贾。既有雅致,便可付之集书。”

乙酉,齐帝追尊父始安贞王萧道生为景皇,妃江氏为懿皇后。立寝庙于御道西,陵曰修安。兄始安靖世子萧凤赠侍中、骠骑将军,开府仪同三司、始安靖王。改华林凤庄门为望贤门,太极东堂书画凤鸟,题为神鸟,而改鸾鸟为神雀。

齐宁朔将军江祏迁守卫尉,将军如故。封安陆县侯,邑千户。祏祖江遵,以景懿皇后父赠金紫光禄大夫;父江德邻,以帝舅亦赠光禄大夫。

丙戌,齐西中郎将、豫州刺史萧遥欣为使持节、都督荆雍益宁梁南北秦七州军事、右将军、荆州刺史,改封曲江公。冠军将军、郢州刺史萧遥昌为督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之汝南二郡军事、征虏将军、豫州刺史,持节如故。西中郎将、荆州刺史、桂阳王萧昭粲为右将军、中书令。

齐帝子弟弱小,晋安王宝义有废疾,故以兄子遥光为扬州居中,遥欣、遥昌居外,以为形援,权势并在其门。遥欣好勇,聚畜武士。

丁亥,齐帝诏“细作中署、材官、车府,凡诸工,可悉开番假,递令休息”。

戊子,齐帝立第二皇子萧宝卷为皇太子,赐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,孝子顺孙、义夫节妇,普加甄赐明扬。表其衡闾,赉以束帛。

萧宝卷,字智藏。本名明贤,萧鸾辅政后改焉。所生母黄贵嫔早亡,令潘妃母养之。

齐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加领太子詹事,增邑五百户。尚书令王晏尝戏文季为吴兴仆射。文季答曰:“琅邪执法,似不出卿门。”寻加散骑常侍,仆射如故。

齐宁朔将军萧衍服阕,除太子庶子、给事黄门侍郎,入直殿省。预定策勋,封建阳县男,邑三百户。骠骑法曹行参军萧恢为太子舍人,累迁北中郎外兵参军,前军主簿。

齐领军长史王亮迁皇太子中庶子,尚书吏部郎,诠序著称,迁侍中。

王亮,字奉叔,琅邪临沂人,晋丞相王导之六世孙也。祖王偃,宋右光禄大夫、开府仪同三司。父王攸,给事黄门侍郎。亮以名家子,宋末选尚公主,拜驸马都尉、秘书郎,累迁桂阳王文学,南郡王友,秘书丞。齐竟陵王萧子良开西邸,延才俊以为士林馆,使工图画其像,亮亦预焉。迁中书侍郎、大司马从事中郎,出为衡阳太守。以南土卑湿,辞不之官,迁给事黄门侍郎。寻拜晋陵太守,在职清公有美政。时萧鸾作相,闻而嘉之,引为领军长史,甚见赏纳。

己丑,齐帝诏“东宫肇建,远近或有庆礼,可悉断之。”

己丑,魏帝至洛阳。司空穆亮迁武卫大将军,以本官董摄中军事。尚书仪曹郎崔僧渊为青州中正。帝亲自临选,以奉朝请刁整为司空法曹参军。

壬辰,齐新除征虏将军江夏王萧宝玄为持节、都督郢司二州军事、西中郎将、郢州刺史。

齐邵陵王国常侍张弘策迁奉朝请、西中郎江夏王行参军。张弘策,字真简,范阳方城人,萧衍母张尚柔之从父弟也。幼以孝闻。母尝有疾,五日不食,弘策亦不食。母强为进粥,乃食母所余。遭母忧,三年不食盐菜,几至灭性。兄弟友爱,不忍暂离,虽各有室,常同卧起,世比之姜肱兄弟。起家齐邵陵王国常侍,

齐尚书都官郎宗夬为郢州治中,有名称职,以父老去官还乡里。

初,齐永明中,御史中丞沈渊表百官年登七十,皆令致仕,并穷困私门。庚子,诏曰:“日者百司耆齿,许以自陈,东西二省,犹沾微俸,辞事私庭,荣禄兼谢,兴言爱老,实有矜怀。自缙绅年及,可一遵永明七年以前铨叙之科。”帝辅政所诛诸王,是月复属籍,各封子为侯。

是月,齐帝称海陵王有疾,数遣御师占视,乃殒之。给温明秘器,衣一袭,敛以衮冕之服。大鸿胪监护丧事。葬给辒辌车,九旒大辂,黄屋左纛,前后部羽葆鼓吹,挽歌二部,依东海王故事。谥曰“恭王”。年十五。

魏帝闻萧鸾践阼非正,既新移都,兼欲大示威力。会豫州报齐右将军、雍州刺史曹虎据襄阳请降。

十二月辛丑朔,魏帝遣行征南将军、荆州刺史薛真度督四将出襄阳,大将军、齐郡开国公、宋王刘昶出义阳,徐州刺史拓跋衍出钟离,秦州刺史刘藻为平南将军出南郑。安南将军、领护西戎校尉、仇池镇都大将、梁州刺史拓跋英为梁汉别道都将。守常侍、尚书卢渊为使持节、安南将军,督前锋诸军径赴樊邓。渊面辞曰:“臣本儒生,颇闻俎豆,军旅之事,未之学也。惟陛下裁之。”军期已逼,帝不许。渊曰:“但恐曹虎为周鲂耳,陛下宜审之。”

北魏广陵侯拓跋衍为徐州刺史,请宋王谘议参军韦欣宗为长史,带彭城内史。欣宗抚绥内外,甚得民和。

刘昶及发,魏帝亲饯之,命百僚赋诗赠昶,又以其《文集》一部赐昶。帝因以所制文笔示之,谓昶曰:“时契胜残,事钟文业,虽则不学,欲罢不能。脱思一见,故以相示。虽无足味,聊复为笑耳。”其重昶如是。自昶之背彭城,至是久矣。其昔斋宇山池,并尚存立,昶更修缮,还处其中。不能绥边怀物,抚接义故,而闺门喧猥,内外奸杂,前民旧吏,莫不慨叹焉。豫营墓于彭城西南,与三公主同茔而异穴。发石累之,坟崩,压杀十余人。后复移改,为公私费害。

北魏著作佐郎、兼中书侍郎韩显宗启乞宋王刘昶府谘议参军事,欲立效南境,帝不许。帝曾谓显宗及程灵虬曰:“著作之任,国书是司。卿等之文,朕自委悉,中省之品,卿等所闻。若欲取况古人,班马之徒,固自辽阔。若求之当世,文学之能,卿等应推崔孝伯。”又谓显宗曰:“见卿所撰《燕志》及在齐诗咏,大胜比来之文。然著述之功,我所不见,当更访之监、令。校卿才能,可居中第。”又谓程灵虬曰:“卿比显宗,复有差降,可居下上。”显宗对曰:“臣才第短浅,猥闻上天,至乃比于崔光,实为隆渥。然臣窃谓陛下贵古而贱今。臣学微才短,诚不敢仰希古人,然遭圣明之世,睹惟新之礼,染翰勒素,实录时事,亦未惭于后人。昔扬雄著《太玄经》,当时不免覆盎之谈,二百年外,则越诸子。今臣之所撰,虽未足光述帝载,裨晖日月;然万祀之后,仰观祖宗巍巍之功,上睹陛下明明之德,亦何谢钦明于《唐典》,慎徽于《虞书》?”帝曰:“假使朕无愧于虞舜,卿复何如于尧臣?”显宗曰:“臣闻君不可以独治,故设百官以赞务。陛下齐踪尧舜,公卿宁非二八之俦?”帝曰:“卿为著作,仅名奉职,未是良史也。”显宗曰:“臣仰遭明时,直笔而无惧,又不受金,安眠美食,此臣优于迁固也。”帝哂之。后与员外郎崔逸等参定朝仪。

魏帝曾诏诸官曰:“自近代已来,高卑出身,恒有常分。朕意一以为可,复以为不可。宜相与量之。”镇南将军、侍中、太子少傅李冲对曰:“未审上古已来,置官列位,为欲为膏粱儿地,为欲益治赞时?”帝曰:“俱欲为治。”冲曰:“若欲为治,陛下今日何为专崇门品,不有拔才之诏?”帝曰:“苟有殊人之伎,不患不知。然君子之门,假使无当世之用者,要自德行纯笃,朕是以用之。”冲曰:“傅岩、吕望,岂可以门见举?”帝曰:“如此济世者希,旷代有一两人耳。”冲谓诸卿士曰:“适欲请诸贤救之。”秘书令李彪曰:“师旅寡少,未足为援,意有所怀,不敢尽言于圣日。陛下若专以门地,不审鲁之三卿,孰若四科?”帝曰:“犹如向解。”显宗进曰:“陛下光宅洛邑,百礼唯新,国之兴否,指此一选。臣既学识浮浅,不能援引古今,以证此议,且以国事论之。不审中、秘书监令之子,必为秘书郎;顷来为监、令者,子皆可为不?”帝曰:“卿何不论当世膏腴为监、令者?”显宗曰:“陛下以物不可类,不应以贵承贵,以贱袭贱。”帝曰:“若有高明卓尔、才具隽出者,朕亦不拘此例。”后为本州中正。

北魏大将军、宋王刘昶南镇彭城,魏帝诏典属国下大夫崔挺假立义将军,为昶府长史,以疾辞免,乃以开阳伯王肃为辅国将军、长史。听肃招募壮勇以为爪牙,其募士有功,赏加常募一等;其从肃行者,六品已下听先拟用,然后表闻;若投化之人,听五品已下先即优授。于是假肃节,行平南将军。

崔挺后除昭武将军、光州刺史,威恩并著,风化大行。崔挺从父弟崔瑜之,字仲琏。少孤有学业。太和中,释褐奉朝请,广陵王羽常侍,累历蕃佐。入为司空功曹参军事、太尉主簿。

魏帝将自赴曹虎。郊庙下大夫李彦以蕞尔江闽,不足亲劳銮驾,频有表谏。帝虽不从纳,然亦嘉其至诚。豫州又表,曹虎奉诚之使不复重来。帝引吏部尚书兼右仆射、任城王拓跋澄及司州牧咸阳王拓跋禧、侍中始平王拓跋勰、司徒冯诞、司空穆亮、镇南将军李冲等议之。帝曰:“比得边州表云,襄阳慕化,朕将鸣銮江沔,为彼声势。今复表称,更无后信,于行留之计,竟欲如何?”禧等或云宜行,或言宜止。帝曰:“众人纷纭,意见不等,朕莫知所从。必欲尽行留之势,使言理俱畅者,宜有客主,共相起发。任城与镇南为应留之议,朕当为宜行之论,诸公俱坐听得失,长者从之。”于是帝曰:“二贤试言留计也。”冲对曰:“臣等正以徒御草创,人斯乐安,而应者未审,不宜轻尔动发。”帝曰:“襄阳款问,似当是虚。亦知初迁之民,无宜劳役。脱归诚有实,即当乘其悦附,远则有会稽之会,近则略平江北。如其送款是虚,且可游巡淮楚,问民之瘼,使彼土苍生,知君德之所在,复何所损而惜此一举?脱降问是实,而停不抚接,不亦稽阻款诚,毁朕大略也。”澄曰:“降问若审,应有表质。而使人一返,静无音问,其诈也可见。今代迁之众,人情恋本,细累相携,始就洛邑,居无一椽之室,家阙儋石之粮,而使怨苦即戎,泣当白刃,恐非歌舞之师也。今兹区宇初构,又东作方兴,正是子来百堵之日,农夫肆力之秋,宜宽彼逋诛,惠此民庶。且三军已援,无稽赴接。苟其款实,力足纳抚,待克平襄沔,然后动驾。今无故劳涉,空为往返,恐挫损天威,更成贼胆。愿上览盘庚始迁之艰难,下矜诗人《由庚》之至咏,辑宁新邑,惠康亿兆。”而司空亮以为宜行,公卿皆同之。澄谓亮曰:“公在外见旌钺既张,而有忧色,每闻谈论,不愿此行,何得对圣颜更如斯之语也?面背不同,事涉欺佞,非所谓论道之德,更失国士之体。或有倾侧,当曰公辈佞臣。”李冲曰:“任城王可谓忠于社稷,愿陛下深察其言。臣等在外,皆惮征行,唯贵与贱,不谋同辞。仰愿圣心裁其可否。”帝曰:“任城适以公等从朕,有如此论。不从朕者,何必皆忠而通识安危也。小忠是大忠之贼,无乃似诸?”澄曰:“臣既愚暗,不识大理,所可言者,虽涉小忠,要是竭尽微款,不知大忠者竟何据?”帝曰:“任城脱居台鼎之任,欲令大忠在己也。”澄曰:“臣诚才非右弼,智阙和鼎,脱得滥居公铉,庶当官而行,不负愚志。”帝大笑。澄又谓亮曰:“昔汲黯于汉武前面折公孙食脱粟饭,卧布被,云其诈也。于时公孙谦让下之。武帝叹汲黯至忠,公孙长者,二人称贤。公既道均昔士,愿思长者之言。”帝笑曰:“任城欲自比汲黯也。且所言是公,未知得失所在,何便谢司空也。”遂定南伐。五等开建,任城王拓跋澄食邑一千户。

时,北魏巨鹿郡开国公陆叡丁母忧,魏帝将有南伐之事,仍以卫将军起授陆叡,改授征北将军。叡固辞,请终情礼。诏曰:“叡犹执私痛,致违往旨,金革方驰,何宜曲遂也?加领卫尉。可重敕有司,速令敦喻。”后除使持节、都督恒肆朔三州诸军事、本将军、恒州刺史,行尚书令。帝大考百官,夺叡尚书令禄一周。南部尚书尧暄授太仆卿。

壬寅,北魏革衣服之制。

北魏太傅、录尚书事、平阳郡公拓跋丕雅爱本风,不达新式,至于变俗迁洛,改官制服,禁绝旧言,皆所不愿。魏帝知其如此,亦不逼之,但诱示大理,令其不生同异。至于衣冕已行,朱服列位,而丕犹常服列在坐隅。晚乃稍加弁带,而不能修饰容仪。帝以丕年衰体重,亦不强责。及罢降非太祖子孙及异姓王者,虽较于公爵,而利享封邑,亦不快。

癸卯,魏帝诏中外戒严。

戊申,北魏优复代迁之户租赋三岁。

己酉,魏帝诏王、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开国食邑者:王食半,公三分食一,侯伯四分食一,子男五分食一。

辛亥,魏帝南伐。以太子步兵校尉杨津为都督征南府长史,太仆卿尧暄加安南将军,转大司农卿,尚书度支郎李遵为行台郎,尚书左主客郎中裴夙为行台吏部郎。镇南将军、侍中、太子少傅李冲兼左仆射,武卫大将军、司空穆亮录尚书事,留镇洛阳。秘书监、北海王拓跋详为尚书仆射,统留台事。通直正员郎兼给事黄门侍郎崔休为尚书左丞。帝诏休曰:“北海年少,未闲政绩,百揆之务,便以相委。”

北魏骠骑大将军、咸阳王拓跋禧都督左翼诸军事;安东将军李崇以本官副焉;尚书左丞崔休又转长史,兼给事黄门侍郎;安东将军、相州刺史李佐拜安南将军,副咸阳王禧为殿中将军;左将军杨播假前将军;始平王拓跋勰行抚军将军,领宗子军,宿卫左右;并从驾南行。以广阳王拓跋嘉镇荆州,司空法曹参军刁整为嘉外兵参军事。

北魏司州刺史、陇西公源怀从驾南征,加卫大将军,领中军事。以母忧去职,赐帛三百匹、谷千石。假员外散骑常侍、秘书令李彪冠军将军、东道副将,寻假征虏将军。散骑侍郎宋弁为司徒司马、曜武将军、东道副将。军人有盗马靽者,斩而徇之。于是三军振惧,莫敢犯法。

北魏中书侍郎、给事黄门侍郎崔光荐司徒司马宋弁自代,魏帝不许,然亦赏光知人。未几,以弁兼黄门,寻即正,兼司徒左长史。时大选内外群官,并定四海士族,弁专参铨量之任,事多称旨。然好言人之阴短,高门大族意所不便者,弁因毁之;至于旧族沦滞,人非可忌者,又申达之。弁又为本州大中正,姓族多所降抑,颇为时人所怨。

北魏左将军、乐陵镇将、霸城侯韦珍上便宜,并自陈在边岁久,悉其要害,愿为前驱。诏珍为陇西公源怀卫大将军府长史,转太保、齐郡王长史。迁显武将军、郢州刺史,在州有声绩,朝庭嘉之。迁龙骧将军,赐骅骝二匹、帛五十匹、谷三百斛。珍乃召集州内孤贫者,谓曰:“天子以我能绥抚卿等,故赐以谷帛,吾何敢独当?”遂以所赐悉分与之。

壬子,齐帝诏曰:“上览易遗,下情难达,是以甘棠见美,肺石流咏。自月一视黄辞,如有含枉不申、怀直未举者,莅民之司,并任厥失。”

齐马头太守孟表据郡归诚,除辅国将军、南兖州刺史,领马头太守,赐爵谯县侯,镇涡阳。孟表,字武达,济北蛇丘人也。自云本属北地,号索里诸孟。青徐内属后,表因事南渡,仕齐为马头太守。

丁卯,魏帝诏郢豫二州之民:百龄以上假县令,九十以上赐爵三级,八十以上赐爵二级,七十以上赐爵一级;孤寡鳏老不能自存者,赐以谷帛;缘路之民复田租一岁;孝悌廉义、文武应求具以名闻。

戊辰,魏帝至悬瓠。镇南将军、相州刺史高闾谏表曰:“洛阳草创,虎既不遣质任,必非诚心,无宜轻举。”不纳。征南府长史杨津加直阁将军。大将军、宋王刘昶候驾于行宫,帝遣侍中迎劳之。吏部尚书兼右仆射、任城王从行征至悬瓠,以笃疾还京。驾饯之汝汶,赋诗而别。

沈文秀族子沈陵携族孙沈智度降于北魏,魏帝引见于行宫。陵姿质妍伟,辞气辩畅,魏帝奇之,礼遇亚于王肃,授前军将军。后监南徐州诸军事、中垒将军、南徐州刺史,寻假节、龙骧将军。

己巳,魏帝诏寿春、钟离、马头之师所获男女之口皆放还南。

曹虎果伪降。北魏安南将军卢渊至叶,具曹虎谲诈之问,兼陈其利害。薛真度、刘昶、拓跋衍皆无功而还。魏帝诏渊取南阳。渊以兵少粮乏,表求先攻赭阳,以近叶仓故也。帝许焉,除镇军将军、城阳王拓跋鸾使持节,征南大将军,都督豫荆郢三州、河内山阳东郡诸军事,龙骧将军、郢州刺史韦珍加平南将军、荆州刺史,与安南将军卢渊、李佐等军攻赭阳。齐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拒守。征南将军薛真度军于沙堨,齐南阳太守房伯玉、新野太守刘思忌拒之。房伯玉,前北魏河间太守,坐弟房叔玉南奔,徙于北边。后亦南还。

齐帝封第五皇子萧宝源为庐陵郡王,北中郎将,镇琅邪城。宝源,字智渊。抚军司马萧毅迁北中郎司马。虏动,毅领军守琅邪城。

齐帝使湘东王萧子建母谢氏自尼庵还。

初,萧钧出继衡阳元王萧道度。钧既被杀,齐帝以永阳王萧子珉继元王为孙,改封衡阳王。

齐泉陵侯萧子操解褐为给事中,自此齐末皆以为例。

齐尚书左丞沈昭略出为临海太守。

齐临海太守沈昭略赃私,御史中丞王思远依事劾奏,萧鸾及思远从兄王晏、昭略叔父沈文季请止之,思远不从,案事如故。

齐司徒左长史蔡约迁侍中。宁朔将军、东阳太守沈约进号辅国将军,征为五兵尚书,迁国子祭酒。

齐尚书仪曹郎傅昭为中书通事舍人。时居此职者,皆势倾天下,昭独廉静,无所干豫。器服率陋,身安粗粝。常插烛于板床,齐帝闻之,赐漆合烛盘等,敕曰:“卿有古人之风,故赐卿古人之物。”累迁车骑临海王记室参军,长水校尉,太子家令。

齐冠军长史、江夏内史,行郢州事陆慧晓除西中郎长史,行事、内史如故。俄征黄门郎,未拜,迁吏部郎。尚书令王晏选门生补内外要局,慧晓为用数人而止,晏恨之。送女妓一人,欲与申好,慧晓不纳。吏曹都令史历政以来,谘执选事,慧晓任己独行,未尝与语。帝遣左右单景俊以事诮问,慧晓谓景俊曰:“六十之年,不复能谘都令史为吏部郎也。上若谓身不堪,便当拂衣而退。”帝甚惮之。后欲用为侍中,以形短小,乃止。

齐帝以前军将军纪僧真历朝驱使,除游击将军,兼司农,待之如旧。欲令僧真治郡,僧真启进其弟纪僧猛为镇蛮护军、晋熙太守。

齐帝起前太子洗马柳恽试守鄱阳相,听吏属得尽三年丧礼,署之文教,百姓称焉。

王僧虔第九子王寂欲献《中兴颂》,兄王志谓之曰:“汝膏梁年少,何患不达?不镇之以静,将恐贻讥。”寂乃止。初为秘书郎,卒,年二十一。

齐骁骑将军、尚书左丞、国子博士江淹为车骑临海王长史。俄除廷尉卿,加给事中,迁冠军长史,加辅国将军。出为宣城太守,将军如故。在郡四年,还为黄门侍郎、领步兵校尉,寻为秘书监。

时,兼员外散骑常侍高聪、贾祯使于齐朝。魏帝定都洛阳,追诏聪等曰:“比于河阳敕卿,仍届瀍洛,周视旧业,依然有怀,固欲先之营之,后乃薄伐。且以赜丧甫尔,使通在昔,乘危幸凶,君子弗取。是用辍兹前图,远期来会,爰息六师,三川是宅,将底居成周,永恢皇宇。今更造玺书,以代往诏,比所敕授,随宜变之,善勖皇华,无替指意。”高聪使还,迁通直散骑常侍、兼太府少卿,转兼太子左率。

魏帝南迁,郢州地为王畿,建威将军、郢州刺史寇臻除弘农太守。坐受纳,为御史所弹,遂废卒于家。长子寇祖训,顺阳太守。祖训弟寇治,字祖礼,初为洛阳令。治弟寇弥,兼尚书郎。

魏帝迁洛,以山阳在畿内,守尚书、山阳郡公尉羽改为博陵郡开国公。后为征虏将军、恒州刺史。卒,仍以为赠,谥曰“顺”。子尉景兴,袭。正始元年卒,赠兗州刺史。无子。弟尉景俊,袭爵。员外散骑常侍。

北魏著作佐郎成淹上表理慕容白曜曰:

“臣闻经疆启宇,实良将之功;褒德酬庸,乃圣王之务。昔姜公杖铽,开隆周之基;韩生秉旄,兴鸿汉之业。故能赏超当时,名垂前史。若阃外功成,而流言内作,人主猜疑,良将怀惧,乐毅所以背燕,章邯所以奔楚。至如邓艾怀忠,矫命宁国,赤心皎然,幽显同见,而横受屠戮,良可悲哀。及士治伐吴,奋不顾命,万里浮江,应机直指,使孙皓君臣,舆榇入洛。大功亦举,谗书骤至,内外唱和,贝锦将成,微晋武之鉴,亦几于颠沛矣。每览其事,常为痛心,圣主明王,固宜深察。

“臣伏见故征南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青州刺史、济南王慕容白曜,祖父相资,世酋东裔,值皇运廓被,季节臣妾。白曜生长王国,饮服道教,爵列上阶,位登帝伯。去天安初,江阴夷楚,敢拒王命,三方阻兵,连城岳峙。海岱苍生,翘首拯援。圣朝乃眷南顾,思救荒黎,大议庙堂,显举元将,百僚同音,佥曰惟允。遂推毂委诚,授以专征之任,握兵十万,杖钺一方。威陵河济则淮徐震惧,师出无盐而申纂授首。济北、太原,同时消溃;麋沟、垣苗,相寻奔走。及回麾东扫,道固衔璧,盘阳、梁邹,肉袒请命。于时东阳未平,人怀去就。沈文静、高崇仁拥众不朝,扇扰边服。崔僧祐、盖次阳、陈显达连兵淮海,水陆锋起,扬旌而至,规援青齐。士民汹汹,莫不南顾。时兵役既久,咸有归心,而白曜外宣皇风,内尽方略,身擐甲胄,与士卒同,安抚初附,示以恩厚。三军怀挟纩之温,新民欣来苏之泽。遂使僧祐拥徒弭旆,效顺军门;文静、崇仁弃城窜海;次阳、显达望尘南奔。声震江吴,风偃荆汉。及青州克平,文秀面缚,海波清静,三齐克定,逖彼东南,永为国有。使天府纳六州之贡,济泗息烽警之虞,开岱宗封禅之略,辟山川望秩之序。斯诚宗庙之灵,神算所授,然抑亦白曜与有力矣。

“及氛翳既静,爵命亦隆,荣烛当时,声誉日远。而民恶其上,妄生尤隙,因其功高,流言惑听。巧伪乱真,朱紫难辨,伤夷未瘳,合门屠戮。鸿勋盛德,蔑尔无闻。有识之徒,能不凄怆?

“臣谓白曜策名王庭,累荷荣授,历司出内,世载忠美。秉钺启蕃,折冲敌国,开疆千里,拔城十二,辛勤于戎旅之际,契阔于矢石之间,登锋履危,志存静乱。及方难既夷,身膺高赏,受胙河山,与国升降,六十之年,宠灵已极。观其立功,足明机运,岂容侥幸,更邀非望者乎?且于时,国家士马,屯积京南,跨州连镇,势侔云岳。主将骁雄,按钾在所,莫不殉忠死难,效节奉时。此之不可生心,白曜足知之矣。况潜逆阻兵,营岱厌乱,加以王师仍举,州郡屠裂,齐民劳止,神胆俱丧,亡烬之众不可与图存,离败之民不可与语勇哉!白曜果毅习戎,体闲兵势,宁不知士民之不可藉,将士之不同己,据强兵之势,因涂炭之民,而欲立非常之事,此愚夫之所弗为也?料此推之,事可知矣。

“伏惟陛下圣鉴自天,仁孝宰世,风冠宇宙,道超百王。开国以来,诸有罪犯极刑,不得骸骨者,悉听收葬。大造之恩,振古未有。而白曜人旧功高,婴祸沦覆,名灭国除,爵命无绍。天下众庶,咸共哀怜,方之余流,应有差异。愿陛下扬日月之光,明勋臣之绩,垂天地之施,慰僵尸之魂。使合棺定谥,殁有余称。选其宗近,才堪驱策,锡以微爵,继其绝世。进可以奖劝将来,退可以显国恩泽。使存者荷莫大之恩,死者受骨肉之惠,岂不美哉!仰惟圣明,霈然昭览,狂瞽之言,伏待刑宪。”

魏帝览表,嘉愍之。

北魏中书侍郎、给事黄门侍郎崔光以参赞迁都之谋,赐爵朝阳子,拜散骑常侍,黄门、著作如故。

崔光弟崔敬友,本州治中。颇有受纳,御史案之,乃与守者俱逃。后除梁郡太守,会遭所生母忧,不拜。敬友精心佛道,昼夜诵经。免丧之后,遂菜食终世。恭宽接下,修身厉节。敬友子崔鸿,字彦鸾。少好读书,博综经史。

魏帝知内侍长徐謇善医,及迁洛,稍加眷幸。体小不平,及所宠冯昭仪有疾,皆令处治。又除中散大夫,转右军将军、侍御师。謇欲为帝合金丹,致延年之法。乃入居崧高,采营其物,历岁无所成,遂罢。

徐謇,字成伯,丹阳人。家本东莞,与兄文伯等皆医药。謇因至青州,慕容白曜平东阳,获之,表送平城。魏显祖欲验其所能,乃置诸病人于幕中,使謇隔而脉之,深得病形,兼知色候。遂被宠遇。为中散,稍迁内侍长。文明太后时问治方,而不及李修之见任用也。謇合和药剂,攻救之验,精妙于修,而性甚秘忌,承奉不得意者,虽贵为王公,不为措疗也。

魏帝迁洛,内侍王翔兼给事黄门侍郎、尚书左丞。袭父爵上党侯,迁辅国将军、太府少卿。出为济州刺史,卒,赠大将军、肆州刺史。子王超,袭爵。超,字和善。奉朝请、并州治中。超爱好人物,轻财重义。性豪华,能自奉养,每食必穷水陆之味。年三十四卒。

北魏中给事中、魏昌伯李坚转被委授,为太仆卿,检课牧产,多有滋息。

魏帝迁洛后,特听领民酋长、梁郡公尔朱新兴冬朝京师,夏归部落。每入朝,诸王公朝贵竞以珍玩遗之,新兴亦报以名马。转散骑常侍、平北将军、秀容第一领民酋长。新兴每春秋二时,恒与妻子阅畜牧于川泽,射猎自娱。

迁洛后,北魏中山宣王王叡更徙葬太原晋阳。

初,魏帝孝于文明太皇太后冯氏,乃于永固陵东北里余,豫营寿宫,有终焉瞻望之志。及迁洛阳,乃自表缠西以为山园之所,而方山虚宫至今犹存,号曰“万年堂”云。

北魏通直郎邢峦转中书侍郎,甚见顾遇,常参座席。魏帝因行药至司空府南,见峦宅,遣使谓峦曰:“朝行药至此,见卿宅乃住,东望德馆,情有依然。”峦对曰:“陛下移构中京,方建无穷之业,臣意在与魏升降,宁容不务永年之宅。”帝谓司空穆亮、左仆射李冲曰:“峦之此言,其意不小。”有司奏策秀、孝,诏曰:“秀、孝殊问,经权异策。邢峦才清,可令策秀。”后兼黄门郎。

李修,字思祖,本阳平馆陶人。父李亮,少学医术,未能精究。魏世祖时,奔宋朝于彭城,又就沙门僧坦研习众方,略尽其术,针灸授药,莫不有效。徐兖之间,多所救恤,四方疾苦,不远千里,竟往从之。亮大为事以舍病人,停车舆于下,时有死者,则就而棺殡,亲往吊视。其仁厚若此。累迁府参军,督护本郡,士门宿官,咸相交昵,车马金帛,酬赍无赀。修兄李元孙随毕众敬赴平城,亦遵父业而不及。以功赐爵义平子,拜奉朝请。修略与兄同。晚入代京,历位中散令,以功赐爵下蔡子,迁给事中。太和中,常在禁内。高祖、文明太后时有不豫,修侍钅咸药,治多有效。赏赐累加,车服第宅,号为鲜丽。集诸学士及工书者百余人,在东宫撰诸药方百余卷,皆行于世。先是咸阳公高允虽年且百岁,而气力尚康,高祖、文明太后时令修诊视之。一旦奏言,允脉竭气微,大命无远。未几果亡。迁洛,为前军将军,领太医令。后数年,卒,赠威远将军、青州刺史。子李天授,袭。汶阳令。医术又不逮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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